“嗯。”南一坐在床邊上,“你發過沒?”

“早就發過了。六七歲的時候吧。”小鳳說。

“……你剛才說有話帶給我?”

“嗯。”

“請講。”

“我哥讓我跟你說:這事情就這麼了結了,可見你跟他都是福大命大之人,以後各自惜福,好自為之,你過你的獨木橋,他走他的陽光道。再別相見了。”

南一雙手支在身體兩側,低看頭,聞言半天沒說話。

“你聽見了吧?你耳朵眼裏麵也長水痘了?”

“我聽見了。”南一說,“但是我知道,這不是他的話,這是你編造的,騙我的,就跟上次你告訴我說你是他媳婦一樣,對不對?”

小鳳心想:坐了幾天牢就是不一樣,這人比過去精明了。

南一抬起頭:“我也認識他。比你認識的可能晚些,但不見得了解得就比你少。他要是真的跟我說這話,會自己來的。”

“不過你跟他說,叫他千萬不要來。”南一說,“我以後也不會再去找他了。其實你說得對,我跟他這次能全全乎乎的出來,就是福大命大了。自不量力,再往一塊兒湊合,就不知道得又發生什麼事兒了。你去跟他

講:我以後不見他,也不要他的榛子了。”

小鳳聽了這話,呆了好一會兒,看著南一有點發懵,半晌才說:“話我是帶的過去的,他怎麼會信呢?”

南一把放在自己床頭的譚芳的帽子交給小鳳:“你把這個還他,他就信了。”

小鳳把帽子接過來,再看看南一的一副慘象,心裏競有些同情,憋了半天說道:“你,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哈。”

南一看著她:“我想得開的。這事情不就像發一場水疸嗎?痛一痛,瘁一瘁,不就過去了嗎?”

第四十一章

小鳳走後,南一喝了湯藥,縮在被子裏捂汗。心想生死未卜的時候,自己在牢裏都想得明明白白了,怎麼說出來還是這麼難受呢?

牢房裏麵她曾見到兩隻耗子,第一次見著實嚇了一跳,可看那倆東西進進出出後來成了她打發時間的消遣,它們是灰褐色的,不是一對兄弟就是伉儷二人,毛皮發亮,應該營養不錯,每次爬出來就直接在她的碗裏找食物,很不客氣。有一天早上,其中一隻耗子不知怎麼就死在兩間牢房中間的過道上了,獄警拿來鏟子想要把它給鏟走,後來改了主意,留它小小的屍體在原地,隻不過在旁邊放了一個捕鼠夾子。當天晚上,南一眼見著另一隻老鼠摸摸索索地過來,用鼻子和嘴巴去探另一隻的屍體,心有不甘地往前湊一湊,黑暗裏麵“啪”的一聲,它被死死地扣住了。^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網^o^友^o^整^o^理^o^上^o^傳^o^

第二天,獄警鏟走了兩隻死掉的小老鼠。

南一在腦海裏整理自己的遭遇:譚芳說要再不見麵的時候,一定是準備好了要做大案子,於是來跟她告別。她要是聽他的話就好了,她就不會跑回山貨店去找他,也就不會被軍警捕到,被當做引他出來的誘餌。如果不是她的愚蠢和自不量力,這土匪可能早回了深山老林,逍遙法外了,她是他的包袱和負擔。此番僥幸逃生,實在應該接受教訓,此後分道揚鑣,再不相幹!

此時她閉上眼睛,卻看見他漂亮英氣的臉,仿佛嗅到他身上蘑菇的味道。南一跟自己說,以後就好了,時間長了就好了,這些思念就像水痘帶采的痛和癢,總會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