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琪正在劉先生的書房裏喝茶吃點心,倆人一照麵,都有點奇怪:紹琪不知道南一手傷的狀況,南一呢,隻見紹琪造得又黑又瘦,活像變了一個人,他身上還穿著原來的襯衫褲子,可空空蕩蕩的,像別人的衣服掛在身上一樣。可是人卻嬉皮笑臉,眼珠亂動,精神頭兒好極了。
“你怎麼了?”南一問道,“你這段時間去哪裏了?”
紹琪把最後一塊點心放在嘴巴裏:“怎麼你去找我了?”
南一道:“沒有啊。你來我才想起來有你這麼號人。”
她的搶白,紹琪該聽不到的時候一律聽不到:“我忙大活兒去了。我問你點事兒,你給我老實答複。”
“啥事兒?”
“你在報館究竟是幹啥的?我說具體工作。”
“文字工作啊。”南一道。
“說實話。”
“校對稿子。”她有點沒麵子,三四年了,就在這職位上一動沒動。
“能進入印刷車間不?”
“那可不是一般人能進的。稍有差池,責任重大。”南一道,她看著紹琪,滿腹狐疑,“你到底要幹啥?”
紹琪從懷裏拿出一張紙來:“你來看看,這幾個字認得不?”
南一接過來,豎看不認識橫著就明白了:“這不‘大日本’嗎?什麼東西?”
“圓型廣場那邊的建築群,拚在一起,就是這幾個字。”
南一剛跟譚芳見麵,聽得紹琪此言,脖子又硬了:“他們這是要幹什麼?”
“你還記得我原來跟你說過一次,圓形廣場,點將台那一塊的風水嗎?”
“你說點將台是地下暗河的泉眼,跟這個什麼關係?”
“還有爐果嗎?我這餓啊。”紹琪端著空盤子問南一。
南一立即推開門讓傭人再拿來一些。
紹琪道:“我這些天喬裝打扮混到日本友的工地裏麵去了。那裏層層守衛,管理甚嚴,我是好不容易泥進夥房裏去了才把整個建築圖形弄了個明白。他們要建的是一長排的房子,形狀是‘大日本’,勢頭正是要紮進點將台那兒封住的泉眼。這招厲害著呢,風水上叫做‘元龍入海’。占盡天時地利人和。滿清皇帝正是因為占了這處風水才成功入關,統一全國的。”
南一轉了轉眼睛:“你是說,日本人是要.........”
“究竟是要幹什麼,我不知道。但是現在情況不好,處處見野心。上星期教育局和文化局開會,我不在,聽人說的,日木人派了官員來跟我們局長要求,加長基礎教育階段小學生日語的學時數,要達到跟國文同樣的時間——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你跟我住在城市裏,商店裏麵看到日貨總覺得再平常不過,這是他們運來的東西,他們運走什麼你知道嗎?我同學做測繪的,現在遼南十個煤礦,有七個都是日本後台……”
南一看著紹琪,真想把譚芳的事情告訴他,眼睛瞪著,嘴巴咬著,使了半天勁,總覺得還不夠熟不能什麼都說,隻是問他:“照這麼看,不會,不會打仗吧?”
“這個我也不知道。”紹琪道,“隻是現在國家正亂,他們的野心現在暴露出來的可能隻是冰山一角。
傭人又拿了點心來,紹琪捧著盤子吃。
南一問:“你要我做什麼呢?”
“我想把這事兒鬧大!”紹琪道,“日本人要藏著的,我想揭開了給中國人看。軍閥,政府,還有老百勝。我找你就想跟你說,等時機成熟,我畫個圖寫個文,你給我發到報上去。光跟你打個招呼,你可做好準備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