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著眼睛說:“你瞧,修治,我這人就是這樣。總也沒有個去處。爹爹走了,被扔進王府。王府裏麵呆不住,又被趕出來……之前我去看了王爺,昏迷不醒多日,醫生也說,不一定能救得過來了,府裏麵在準備他裝老的衣服。後又去了南一的家,他們也在張羅喪失呢……”她抬頭看看他:“現在呢?我來來去去一個人,該怎麼辦?”

她麵容憔悴,眼眶下兩朵烏黑,修治握著她的肩膀,看著她,誠懇地熱切地說:“明月,一切過去了。你什麼也做不了。跟我走吧,現在就走,回日本,或者去歐洲,美國,哪裏都可以。隻要你跟我在一起。”

“你的工程呢?你要蓋的樓,怎麼辦?”

他此刻隻覺得自己精疲力盡,無賴無求,看著她,淚水忽然湧出眼眶:“那些事情啊,比起你來,那些都不在我心上。”

她不是不震動的,抬頭看著他,眼裏麵浮現一層淚霧,她從他手裏抽出胳膊,輕輕晃動茶杯,茶色漸濃:“隻是我有些事情沒有弄明白。那些情景在我腦袋裏麵閃現多次,怎麼也連帶不上。南一死了,王爺他就隻剩下一口氣兒,眼睛都睜不開,你是唯一一個活人,又是得到最多利益的人,修治……那個房間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麼?”

修治聞言,愣了一下,然後他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來,鬆了鬆領口,心想有一個人來問這個問題了,短短幾天,他被中國軍警和北寧憲兵隊調查盤問了無數遍。他以記憶不清為由,拒絕連續地說明事件從頭到尾發生的經過,每次都是對方提一個問題,他自己仔細思考之後才作回答。冷靜的思維與縝密的語言,使他推卸掉了責任,像她說的那樣“得到了最多的利益”。那麼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呢,搏鬥是從哪裏開始的?他現在想想,竟發現在其居然真的記不清所有的情況,隻剩下一些他從沒說出來的片斷。修治條件反射地覺得口渴難忍,伸手把茶水從明月的手裏接過來,一口氣喝幹了,抬頭看著她:“你要先告訴我一件事情。”

“什麼?”

“南一她說了一句話,幾個字,六,大,副……”

明月蹲下來:“……劉大胡子?”

“對。應該是這樣。”

明月笑了一下,但那不是笑容,那時人在極度痛苦中臉上肌肉的扭曲,她咬牙慢慢說道:“‘劉大胡子’是讓她倒黴的人。南一在說誰?”

修治沒有急著回答她的問題,低下眼睛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回憶中:“……小林的事情做得並不好看,要用一個女子來換點將台。他不願意更多人參與,親信都被命令等在樓下。隻我一人協助。

事情本來像計劃中一樣進行,顯將已經簽字的文書交給小林,我把南一帶上去,把她的頭套摘下來。她回頭看見是我,一刹那間氣憤無比,用了渾身力氣要跟我拚命。你知道的,怒氣這個東西會傳染,顯也在那一個瞬間奪了小林的戰刀就照著他劈過去。我一手擋著南一,另一隻手拔出自己的槍要製伏顯,誰知南一堵了上來。

“是你殺了她……”

“……不是我。是她自己。她的手扣在扳機上。這是第一聲槍響。”修治說道,臉上毫無表情,“然後她死了,斷氣之前說了那幾個字……”

明月又笑了:“她殺了自己,卻指著你說‘劉大胡子’?好好好……然後呢?然後你又朝著小王爺開槍了?”

“對。顯紅了眼睛,刀劈在小林的脖子上,小林的血噴出來,噴在牆上,還有顯臉上,然後他拿著戰刀逼近我。我……”修治站起來去找水,倒了滿滿一杯喝幹了,“他似乎根本不在乎我手裏有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