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中交完賬冊, 司徒南跟在符欒身後,從器械房出來往練馬場的方向走。
符欒右手把玩一顆小小的硬糖,司徒南雖然好奇, 但當然不敢多問。
“王爺, 卑職在醉霄酒莊那出,太子覺得我演技不錯,定能讓您相信我對您的忠心, 他對我也很是誇讚。”
那次宴客, 司徒南的魯莽衝動俱都是太子授意, 原意是符璟桓為了在符欒身邊安插人手,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司徒南本就是符欒的人。
“但是, 卑職覺得奇怪。”
符欒腳下未停,頭向後稍側, “嗯?”
“太子似乎很清楚我的目的, 拿賬冊一事進展太過順利, 就差開門迎著我去。”
那本賬冊記載的是太子.黨派在朝廷各項工程的私相授受,本該不那麼輕易得到。
司徒南都預備先好好表現大半年, 打入核心再說,怎的就這樣到手了?
“不必管,他不重要。”
“卑職明白。”
司徒南生得粗獷, 在符欒麵前卻表情恭順地像隻見了雄鷹的小雞, “王爺和我都知,太子不足為懼, 主要是皇上最近看的尤為緊。”
“五年一度的評核績考剛結束, 正是兩邊布置人手的最佳時機, 陛下講究平衡,定然會協調統籌。”
“可眼下殿下竟提前拉攏部分新晉仕子,仿佛曉得皇上的抉擇。”
司徒南撓頭不解,他其實很想說符璟桓能預知,但實在胡扯,連欽天監都做不到的事,太子如何做到...
符欒腳步微頓,側眸,“回去找他手裏的名單。”
“是。”
“對了,還有您去臨縣一事,太子也知曉。王爺,您說會不會是府裏...”
他的話音將落,兩人正好走進馬場門口,略一抬頭,就能看到騎著匹小矮馬背對他們閑逛的蘇明嫵。
守著蘇明嫵的侍衛遠遠看到門口的雍涼王,立馬追跑過來,“屬下參見王爺。”
符欒挑眉,“有事?”
侍衛對視一記,將方才崔成益的舉動詳細描述了遍,至於那幫夫人,他們反倒是沒放心上。
符欒聽完,眸中寒芒初現,嘴上卻笑道:“哪個。”
“喏,王爺,就站在西邊那人堆最前麵的!”
司徒南隱在光影暗處,先一步抬頭看過去,噫了聲,“這不是京華不久前上任的府尹崔成益麼?”
符欒跟著瞟了眼,分明已是被言辭拒絕,那人居然,還敢將視線緊緊貼在他的王妃身上。
同為男人,符欒很清楚崔成益在想的事,敢覬覦他的人,總得付出點代價。
符欒嘴角微勾,“霍刀,去把他的右眼摘了。”
“是。”
符欒吩咐完,不甚在意地回過頭看著司徒南,“你剛才是否想說,王妃有可能出賣本王。”
“啊?”
司徒南分心片刻,隔半天才想起自己先前說的話,“哦,是,卑職鬥膽,求王爺提防。”
不然,他實在想不通,為何連王府內的事,太子殿下都能猜到。
符欒漫不經心地拋起手裏的硬糖,不知在想著什麼,眸色不明。
恰此時,忽爾之間,圍欄內興起了一股騷動,符欒收起手勢,懶懶望過去,在看清發生何事後,他散漫的目光驀然聚攏,瞳孔驟縮。
沙地上,那匹矮腳馬竟是發了瘋般上下亂竄,背上的女子也在幾息之間被拋出弧線。
侍衛看到,不約而同驚呼出聲,“王妃!”
未等他們反應過來,身側最高大的虛影急促飄晃過,他們也被當作擋路的障礙瞬間被拽推扔開。
男人的力道之大,司徒南這個八尺男兒差點兒倒地,要扶住牆壁才能站穩,而他的身旁,自然早已空空蕩蕩...
...
偌大的圓形砂礫地,正中央清了場後,隻擺了把黑檀木圈椅。
所有人齊齊跪伏在地,被方才穿越過人流、男人的羅刹氣場,嚇得不敢再稍加妄動。
侍衛那句高呼,脫口而出的‘王妃’二字,已然在向所有人,昭示了來者的尊貴身份。
大寧朝,獨眼的藩王,除了梟名在外的雍涼王符欒,還有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