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敵人的敵人(1 / 2)

“此女並非翟州人士,而是與兄長於前日才從南門進了上野城,昨日酉時左右才從北門而出。昨夜他們宿於城外一座破廟外,當夜破廟中的流民被一群人盤查身份,要找的就是她兄妹二人。那群人在追殺二人時中了迷藥,破廟外和不遠處的密林中死了幾個人,屍體已被人清走。殺手的身份很是神秘,我們的人竟查不到半分線索。”

他就當著蘇岑筠的麵彙報著查探到的她的信息,一點避著她的意思也沒有。

顧門主低著頭聽完彙報,眼皮輕輕一掀,視線便已轉到了還站在窗前的蘇岑筠身上。蘇岑筠從那慵懶的眼神慵看不出任何情緒,卻覺得陣陣寒意襲上身來,她低下頭,攥緊了手中的蠟丸。

“你叫什麼名字?從何而來?”顧門主淡淡開口,一字一字慢慢吐出,似在與她閑話家常。

蘇岑筠嘴剛張開,卻又聽到他說,“我要的是實話。”

蘇岑筠把嘴閉上,腦中飛快地轉了幾圈,才又開口道,“我叫蘇岑筠,來自寧陽府。”

“那些人為何要追殺你們?”

“我也不知道,他們到我家中,殺了我父母,又一路追殺我和哥哥。我哥哥為了將人引開掉下了山崖,如今還生死未卜。”

她以為會寧靜一輩子的生活被突然打碎,家破人亡、奔波逃命都是拜這些人所賜,可自己卻不知道這些人是誰,為什麼要殺他們!自己就像被困在獵場的麋鹿,左突右竄卻不知弓箭會從何處射出,何時又會被射穿胸膛。她心頭湧起了濃濃的無力感,一陣酸澀直衝鼻尖,她拚命忍住,憋得眼圈通紅,盈盈淚光在眼眶中打著轉,似夜幕落下了寒星點點,卻不曾滾落凡間。

顧門主盯著她看了半晌,轉頭問莫雲,“可曾找到她哥哥蹤跡。”

“不曾,密林盡頭的崖頂上有血跡,人八成是掉進宛江了,那山崖下的江水湍急,我沿著宛江順流尋了約莫十裏地,沒有任何發現。”

蘇岑筠心沉到穀底,隻覺得胸口悶得慌。

顧門主又問,“丹磯子的事吩咐下去了嗎?”

“已交代各堂去打探了。”

他點點頭,“你先下去吧。”

莫雲走出去,顧門主抬頭看站在牆角低頭垂目的蘇岑筠,開口道,“剛才你都聽見了吧,你哥哥哥已經死了,你現在可以安心跟我們走了。”

蘇岑筠本就心中痛極,聽到他這雲淡風輕的口氣,立時又悲又憤,胸中忽地騰起一團火,燒得她理智全無,飛身就朝床上之人撲過去。

“我殺了你!”

還不待撲到跟前,隻覺腹部一陣劇痛,似是被千斤重錘砸中,五髒六腑都糾結在了一起。

她捂住肚子連連退了數步,直到後背靠在牆壁上才緩住了身形。額頭上冷汗滴滴墜下,她連呼吸都不敢用力,緩了半晌才有力氣抬起頭來,憤憤地看向一腳便差點踹死自己的人。

莫邪站在屋中間,冷冷地看著她,掛在腰間的彎刀還在微微晃動著。

蘇岑筠咬著唇,目光裏燃著火,別過頭嘶身朝坐在床上的人吼道,“你欺人太甚!”

“姑娘這話真是不講理。”那人原本麵色平靜地看著她們,聽到這句吼不由勾唇一笑,緩緩開口,“你哥哥非我所殺,我不過是訴說了一個事實,你便激動至此。你想必不知道,顧某不是什麼憐香惜玉之人,姑娘莫不是想白白辜負你兄長護你而死的一番心意,惹我殺了你?”

蘇岑筠不說話,緊攥在身側的手指狠狠掐著掌心,嘴唇抿得緊緊的,紅著眼圈瞪著他,瞪著瞪著,蓄在眼眶中許久的眼淚一滴滴順著她此時憤怒和絕望交織的麵頰滾落下來。

她倔強地抬手去抹,不想在這人麵前顯現出自己的脆弱,可那淚珠就像開了閘一般,止也止不住。

顧門主看著她咬著唇無聲哭泣的樣子,竟心神一恍,腦中出現了妹妹茹歌的身影。其實她們不像,長得一點不像不說,茹歌也沒她這般倔。但凡受了委屈,挨了責罰,或是毒發時疼痛難忍,她便會哭得天崩地裂,眼淚汪汪地看著他,聲音中帶著點撒嬌對他說道,“哥,我難受。”

可是莫名地,看著眼前這女子恨恨地看著自己抹眼淚的樣子,他便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再開口時,他的聲音便也柔軟了一些,“好了,早點睡吧,明天一早還得趕路呢。”

他轉頭看向莫邪,“給她拿床被褥過來。”莫邪轉身出去,很快便抱了一床被褥進來放在桌上,關上門退了下去。

蘇岑筠剛才一時激憤,才敢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哭了半晌情緒平穩下來,理智也回了籠,便又變得識時務起來。她揉了把眼睛,將被子鋪在離床最遠的牆根下,蜷身在被子上躺下。

一整天過得跌宕起伏、驚心動魄,此時鬆懈下來,腹中饑餓感便變得清晰無比,她這才想起已是一整天水米未進。本想挨一挨到天亮再說,可是越躺越餓,實在忍受不住,她翻身起來走到桌邊猛灌了一大杯水,感覺肚子空得不是太厲害了,便又躺下,沒一會兒又起來喝水,這一晚上竟折騰了七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