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叢裏蚊子多,她嘶了一聲,蹲下身子去撓小腿上被蚊子咬的包,敵軍仗著人多勢眾,左咬一口右咬一口,黎歌騰不出手去撓,氣的跺腳。
陸楠潛有些好奇,是什麼原因讓她寧願在外麵喂蚊子也不回家,他走近了兩步:“幹什麼呢,這麼晚了還不回家?”
冷不丁有人在身後開口,黎歌嚇了一跳,撫著胸口一回頭,就看到陸楠潛站在她一步遠的地方靜靜看著她。黎歌的心再次提起來,無意識地後退了半步,這時候,突然傳來一聲尖尖細細的貓叫,滿是不安。
陸楠潛這才注意到黎歌的懷裏抱著一隻瘦弱的小橘貓,怯生生地探著腦袋看著陸楠潛,幾分好奇,幾分戒備。就像黎歌剛來陸家對陸楠潛的態度,她甚至與冷麵嚴肅的陸建國很親近,卻對看似平和的陸楠潛敬而遠之,也許是看出他平和外表下的孤高和清冷。
是個聰明的小人精。
既然被他看見了,黎歌也不再躲躲藏藏,叫了聲“楠潛哥”,然後也不說話,隻用一雙大眼睛看著他,半是求助半是期待。
陸楠潛指了指她懷裏的小貓,問道:“怎麼回事?”
原來今天黎歌和陸映虞出去玩的時候,看到了一隻後腿受傷的小橘貓,雖說野貓生命力旺盛,但盛夏炎炎,這樣的氣溫下,傷口容易發炎感染,黎歌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小貓帶去寵物醫院驅蟲包紮。因為幾天後還要換藥,黎歌也不放心把它放在外麵,就把它抱回來了。
陸映虞對貓毛過敏,許靖鐸家教甚嚴,他的母親是南京軍區總醫院的醫生,作為一個合格的處女座,有嚴重的潔癖和強迫症,權衡之下,所以隻好由黎歌把這隻可憐的小貓帶回來。她走到半路才想到這樣貿然領了一隻小貓回來,會不會給別人平白添了麻煩,黎歌抱著貓站在路邊陷入兩難。
不知道陸楠潛會不會答應,黎歌心中有些忐忑,低著頭摟緊了懷裏的小貓,陸楠潛默默看著月色下的小女孩,突然心頭一軟,他的聲音低沉,像是誘哄:“想養?”
黎歌聞言立即抬頭,表忠心似的飛快點頭。
果然。
陸楠潛輕笑,到底是小女孩,臉上表情早就出賣了她的想法。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能對它負責?”
黎歌那時候還不明白這句話的深意,點頭如搗蒜,隻希望陸楠潛快點同意,好把她從進退兩難的境地中解救出來,直到不久之後,她才明白陸楠潛的意思。
負不了責,就不要攬事兒。
看她態度如此堅決,陸楠潛也狠不下心來拒絕她。他正了正神色,和她約法三章:“想養可以,先送去寵物醫院檢查,驅蟲,打針,然後才可以帶回家,不許帶進臥室,也不許帶進書房。”
黎歌信誓旦旦地保證,陸楠潛看著她輕笑:“傻站著幹嘛,想把這一片的蚊子都喂飽嗎?回家吧。”
陸楠潛這麼一說黎歌才感覺到腿上奇癢難忍,她跺了跺腳,快步走到陸楠潛身邊:“走吧,我都快要被蚊子生吞了。”
江晚音對養貓沒什麼意見,很快就讓楊媽把受傷的小東西安頓下來。看到黎歌滿腿的蚊子包大驚失色:“怎麼被咬成這樣,別撓,小心留疤。”
黎歌倒是不太在意,一邊皺眉抹風油精,一邊還得意洋洋:“救貓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十個橘貓九個胖,還有一個壓倒炕。菠蘿才兩三個月大,已經顯出壓倒炕的氣勢來,腿傷好了以後,已經不安於樓下的一方小天地,時常邁著妖嬈的步伐去樓上溜達,一再挑戰陸楠潛的權威,剛開始還會被陸楠潛提溜下去,後來陸楠潛也拿它沒辦法,隻能任其自由,再感慨一句:物似主人形。
李儀剛到陸家時,對此很不能理解,不過是隻鄉下隨處可見的大黃貓,何必寵的像個寶貝似的。就像他們對黎歌一樣,明明是和她一樣隻是寄住在陸家,她卻毫無寄人籬下的卑微感,人人都喜歡她,把她嬌寵得如不諳世事的小公主。
記不清到底是從哪天起,羨慕變成了嫉妒,在她心底生根發芽,在陰暗的角落蓬勃生長,無論她怎麼努力地去掐掉表麵上那些浸著毒液的枝椏,樹根卻更加有力地向下生長,狠狠地紮根在她的心裏,密密匝匝,盤根錯節。李儀討厭那隻貓,尤其討厭那隻貓的那雙眼睛,看似迷糊,實則清醒聰慧。像極了黎歌,七分嬌憨純真,兩分傲氣,還有一分少女的嫵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