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明眸是映現我靈魂顫動的湖,我那成群結隊的夢想,為尋求解脫,而紛紛投入你這秋波深處。——波德萊爾
接連消失了兩三天,黎歌陸陸續續收到來自沈師兄,魏晗等同門的關心,黎歌輕描淡寫地表示自己感冒了,暫時應該不會出現在實驗室。當他們提出要來探望時,黎歌嚇得手機都要掉了,扯了個理由婉拒了。試想一下,如果他們來了,一開門就看到係著圍裙做飯的陸教授會作何感想?
黎歌甩了甩頭,大概會驚叫:unbelievable!
顏顏知道她的去向,隻是每天定時定點問她身體情況如何,對她住在陸楠潛的家裏這件事不置一詞,但黎歌和她聊天時,聊天界麵上方總是長時間的顯示“對方正在輸入”,最後發出來的卻隻有寥寥數語,黎歌從中感受到她的欲言又止,卻無從解釋。
窗外一片陰鬱的灰色,烏雲壓得極低,風雪欲來的模樣,下午毫無懸念地下起了雪,紛紛揚揚的大雪落在滾滾東逝的江麵上,眼前隻有極簡的白色與灰色,整個世界如同一個安靜的水晶球。
黎歌想,這時候還需要一個獨釣寒江雪的老翁,意境有完美了。
外麵天寒地凍,屋內卻暖意融融,黎歌坐在飄窗上,看著外麵紛飛的大雪,突然饒有興致地回頭,笑著對陸楠潛說:“我記得以前在大院裏打雪仗,我和映虞把許靖鐸他們幾個男孩子打的落花流水。”
陸楠潛聽到她開口,筆下一頓,抬起頭戲謔的看她:“是嘛,我怎麼記得有人脖子裏灌進雪,凍得齜牙咧嘴的回來換衣服,還央著我和大哥去幫你們報仇。”
黎歌一點被被拆穿的覺悟都沒有,還埋怨道:“你就喜歡揭我的短,拿我的糗事嘲笑我。”她想到了什麼,突然頓了一下,笑了笑又繼續說:“想想那個時候真的是挺開心的,我們幾個小孩每天作天作地地玩鬧,你和楠淵哥看起來冷酷嚴肅,其實對我們都很好,徐震哥哥那時候剛剛談戀愛,經常帶女朋友回來,徐臻姐姐在北外學西班牙語,不知道會不會唱那首《despacito》……”
她說著說著突然停下來,神情有些落寞:“不知道他們現在都怎麼樣了。”
不知道他們還記不記得那個調皮愛鬧的小黎歌。
少年不言愁,但無憂無慮的時光總不能久留。陸楠潛靜靜地看著她臉上的悵然,突然開口道:“徐震結婚了,新娘不是當時的女朋友。徐臻現在在外交部工作,估計忙的腳不沾地,現在走起了端莊淑女路線,估計不會開口唱despacito,唱cuidarte el alma倒是有可能。”
黎歌一怔,黎歌還記得徐震看向女朋友溫情的眼神,愛意就像夏日咕嘟咕嘟的汽水,爭先恐後地溢出。沒想到他們沒能在一起,此刻失望大過好奇,黎歌提不起八卦的心不想去追問前因後果,她不過是一段故事開端的旁觀者。就像她和陸楠潛的關係,也不容旁人置喙,因此,她隻能微笑著歎息:“殘酷的時間。”
陸楠潛坐在桌子後,看著裹著毯子蜷在白色羊毛毯上神情落寞的黎歌,開口道:“你最近似乎感慨頗多。”
黎歌收起傷感的心思,輕哼了一聲,一臉傲嬌:“還不是因為你不讓我出去玩,我隻能困在這裏傷春悲秋,想想古代女子好悲慘啊,隻能困在一方小院子裏,難怪閨怨詞盛行一時。”原本說好趁下雪去朝天宮,也被陸楠潛以黎歌感冒沒好為由拒絕了。
陸楠潛放下筆,笑著看她:“你身體好了嗎,就想出去吹風?”
突如其來的溫柔,難道是給她透出一點可以出去玩的曙光?黎歌來精神了,拍了拍胸脯保證:“好了,what doesnt kill me makes me stronger。
陸楠潛被她逗笑了,朝她招了招手:“既然你已經好了,過來把這份文件翻譯一下。”
一提到要做事,黎歌敬謝不敏,捂住腦袋做出一副虛弱的樣子:“我突然覺得我還是很虛弱的,好困……我去睡覺了。”說完就溜之大吉。
一讓她做點正事,她跑的比兔子還快,陸楠潛看著她飛快逃走的背影,忍不住翹起嘴角。
陸楠潛的讀博時期的導師有個項目邀請陸楠潛一起參加,有很多材料需要整理好發過去,黎歌一走,他便沉下心做事,陸楠潛做事專注度很高,因此效率驚人。
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陸楠潛放下手中的事情,隱隱有些奇怪,這個時候,會是誰來敲門。
陸楠潛一打開門,陸映虞提著保溫飯盒站在門口。自從江晚音葬禮後,兄妹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陸映虞心中對他頗有虧欠感,見到他還有些局促,訥訥地叫了聲:“二哥。”
陸楠潛也沒想到她會找過來,看了她一眼淡淡嗯了一聲,讓開一條道:“進來吧。”
陸映虞點了點頭,進門換鞋,卻敏銳地在門口看到一雙女式小短靴,她盯著那雙鞋發楞,難道陸楠潛有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