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落走後沒多久,夜殊抬眼看了看牛車上的埋頭苦畫的阿貴,還有閉眼吹著涼爽車風的白彌。
她們乘坐的這兩牛車,在阿貴的巧手改裝下,已經樹了個遮陽的篷子。
車上擺了張小幾子,阿貴就坐在了幾字上。
牛車正上行,鬆平赤原上的夏日來得晚。入了六月,氣候倒比隋雲城涼快些。
開在了赤鬆高原上的的高原紅鵑,一茬接著一茬,像是隨處點燃的野火一般。
夜殊不動聲色著。往了牛屁股上,啪嗒著貼了一張輕身符,那黃牛的尾巴一甩。就跟尾上掉了鞭炮似的,橫衝了起來。
這一橫衝,白彌的清閑勁就被打破了,他瞪起了眼,掀了掀嘴皮子。
“*&……%&*,”夜殊嘰裏呱啦講了一串,收尾再是用上了一句白彌聽得很是耳熟的話:“第一千種妖語。煉傀蝠。”
一輛牛車衝上了鬆平赤原,空曠的車棚子裏,一個穿著藍色天師服的少年扶著一根足有掃把大小的符筆,時而皺眉,時而舒眉。
趴在了車頭。臨時充當車把式的鴉天狗懶洋洋地玩著足下的一個玉瓶,它額頭上,玉蝻子拽住了一嘬狗毛。
“的的的”,密集的馬蹄聲由遠至近,十餘皮黑毛純種高原馬上,幾名銅盔武者疾行而過。
那幾名銅盔武者,人人都是鎖甲盔帽,足踏高足靴,手上揮著荊棘馬刺。盔甲的胸口處,刻了個雲形的徽紋。
其中一人見了這麼一輛怪異的牛車,不免回頭看上了幾眼,隨即叫慢了馬匹。
由狗駕車?那名銅盔武者看清了牛屁股上的那張符籙,輕慢道,“都說修者之中。數符修最是省心,連驅車趕牛這種活計,都借了符籙之力。”
他這一聲說得大聲,本是要引了車上的人出來一看,哪知道阿貴埋頭改良符籙中,壓根沒留意外頭的景象,就連那十餘匹雄馬疾馳而過,也是沒留意半分。
那十餘匹馬一馳而過,踏爛了一地的高原杜鵑。
又過了半個時辰,幾名赤著上身,背脊上曬得黑紅脫了皮的少年喊著口號,跑了上來。
他們奔跑的很是有序,奔跑而過的地麵上,留下了一個個腳印,再看他們的靴子,全都是精鐵所製,最輕的也有二十多斤重。
其中 的一人,額寬臉圓,黑紅的臉上,一雙熠熠的眼眸。
與他同行的幾名少年很快就跑了上去,看著路徑,是追著那十幾匹銅盔騎士的馬匹而去的。
那名圓臉少年並沒有快行去追趕,他的手下拖拉住了身旁一名看著瘦弱些的少年。
“鐵蛋,再撐一陣子,”嶽文翰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太陽。
“文翰,我不要進什麼雲騎營了。還是你去吧,我…我讓前頭的牛車捎一程,”鐵蛋抹了把臉上的汗,瞄了眼前方的牛車。
牛車上的阿貴,忽的抬了抬頭,拍開了圍繞在耳邊轉悠個不停的幾頭牛蠅。
“鐵蛋,鐵叔去了,我們得爭氣些,”嶽文翰拽緊了鐵蛋,眼裏滿是愧疚。
如果不是他,鐵叔也不會受了那個瘋女人的追襲,落了個身受重傷的下場。
離開徽鎮後,鐵叔帶著他和鐵蛋,一路北上,哪知道鄰近梟騎國時,一個黑衣女人殺了出來。
那女人會邪術,鐵叔拚盡了全力,才讓兩人逃脫了出去。
那個黑衣女人,陰魂不散,從徽鎮一直追蹤到了梟騎國的黑衣女人,她口口聲聲說得“東西”又是什麼?
鐵叔臨死前,隻來得及握住了他的手:“文翰,你記得,一定要回徽鎮蘀文姝掃墓。”
姝兒?為什麼獨獨提起了姝兒?他離開的匆忙,隻帶走了娘親和姝兒的骨灰,甚至來不及立墳,徽鎮又怎麼會有姝兒的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