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冬後還沒長齊了毛發的老鴉停在了樹梢上,見了一群驚慌失措的軍民,也不驚飛。它們蹲在了樹上,用油黃的嘴梳理著身上的毛發,不時發出聲讓人頭皮一緊的鳴叫聲。
二階的食腦鴉。嶽文翰在野外露宿過一陣,對雲霞城外這種喜肉食性情凶猛的鳥類自是認識的。
他深知,這些看著無害的烏鴉,再過了一會,隻要是逮到了個空隙,就會立刻攤開黑黝黝的翅膀,趁著某個人在密林中蹣跚掉隊時,用那張比刀具還要鋒利的鳥喙,狠狠地啄上來,將人腦吞了幹淨。
隊長的預料並沒有出錯,這群平民的腳力很差,再過半個多時辰,夜晚就要徹底吞沒了四周的光線。到時候,掉隊的人隻怕 越來越多。
嶽文翰無意識地瞟向了隊列最後,那個穿著件襤褸的破衣裳,在夜寒中貓著腰的小乞丐。
他摸了摸腰間隻有兩張新進營時,發下來的燭符,他們這幾名兵士倒還好,人群中有老弱婦孺,若是再趁夜趕路,又是在密林中,稍有不甚,就怕牽出了人命。
嶽文翰已經不止一次,提醒自己,他不該無意義地同情弱小,尤其是在這樣的艱難情況下,他要考慮的,應該是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可是…
那名小乞丐又落到了人後,她彎下了腰,似已經走不動了。
“封咒蘚?這種森林裏,居然有封咒草?”嶽文翰要是聽清楚了夜殊蚊子咬似的話後,隻怕要一頭栽進了密林裏。
夜殊可不是因為什麼腿軟驚恐過度而拉到了隊伍後,恰恰相反,夜殊最初的慢行,是因為她想放出了神識,去探明對那批老兵士的下場。
可隨著隊列的往西行去。雲霞城西去,就是聞名遐邇的朵藍山穀。夜殊和玉蝻子這一人一靈獸,都興致盎然了起來。
她們都還從未深入過這一代的林地,今天誤打誤撞著逃到了這一帶,居然就發現了大量有用的靈草靈藥,很多甚至是夜殊從未見過的。
眼下夜殊可忙了,她又要和玉蝻子做好溝通,又要快速地將藥草的位置記錄下來,方便下一次折返時,能將靈草毫發無損地移植進菩提仙府,還順帶要在腦子裏對比著,何種藥草可以製作成何種丹藥,最好還是道天要求的那一百種丹藥中的一種。
如此的一心三用,讓夜殊的步伐和警惕心都大減。
她的身上忽的一沉,幾乎是潛意識的,夜殊的手往了前方抓去,袖口處,瓏火甲上,一片火光彌漫。
在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武力後,夜殊迅速一收手上就要彌漫而出的赤霞火,“你做什麼?”
身前,已經橫了個長得牛犢子一般的壯實身形,這讓夜殊倏地急縮回了手的,正是嶽文翰。
文翰聽清了那聲帶了幾分嗔怒的口吻時,渾身一僵。
夜殊也跟著愣住了,她沉浸在了認藥之中,被兄長這麼一打岔,自是有幾分惱火,那神情那語氣,就用上了以前責備兄長的口氣,也不知他會不會看出了破綻。
文翰還沒來得及回味那一句話中的熟悉感,喉間就覺一陣辣辣的痛意。
手中再是一抹,喉嚨下三寸處,多了一排火燎燎的火泡。
文翰的皮骨筋肉,雖比不得夜殊那樣是用灰髓錘煉過的,可也是鐵叔用個灰髓和一些藥草炮製的特殊煉體材料鑄造出來的,他又已經是先天中階,膚上何時多了這麼一層火泡,他竟是一點都沒察覺到。
夜殊也看見了那排火泡,她分明已經收起了手,怎麼還會迸出這麼厲害的赤霞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