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天涯海角來,她都沒有忘記她的承諾。她信守誓言直到她死的這一天。我們這就去殯儀館吧,我迫不及待想領出骨灰乘上飛機回到希爾市去,葬了蘇瑞,去銀行打開另一個保管箱,開始我的尋根之旅。”
南希動了動嘴唇,忍不住還是問了。“你怎麼知道這不是蘇瑞留給你的,你從哪裏知道你的生母的事情?”
“啊,南希姨媽,信封上寫的是ChangShan,不是肯揚。我想蘇瑞是不會拚寫這個中文的拉丁字母注音的。而蘇瑞臨死前,在拍紙簿上寫的這一串字母,是背熟了才能寫下來。它們明顯不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跡。蘇瑞的筆跡我認識,而信封上筆跡我完全陌生。寫這一手字的人,更像是一個握慣筆的人寫的,它們出自一個學者,而不是家庭婦女。這行字母,帶有濃重的書卷氣。它比我那些讀到碩士的同學們寫得更流暢更漂亮,更像是我那些教授們的字。”
南希再一次盯著常山看,常山笑問怎麼了。南希說:“你才看了一眼,就得出這麼多的結論?如果真是你生母的東西,你是不是表現得太過平靜了?”
常山搖頭笑,說:“姨媽,我是一個中國人,我血液裏的東方基因比後天培養我的美國精神更加強大。我們遇事不張揚,而是躲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傷心流淚。”
南希哦一聲,“那就是說,你在來銀行的路上是一個美國男孩,見到女性就習慣性地獻殷勤調情讚美,從銀行出來,你就成了一個中國少年,沉默含蓄不張揚彬彬有禮?”
常山再次調換成美國男孩,調皮地捧起南希的手來吻一下,說:“佛斯特女士,你真了不起。”
南希被他捧得直笑,又說:“你這麼迷人,一定有很多女朋友。有嗎?”
常山搖一搖手指,“不,姨媽,我隻有一個女朋友。我們青梅竹馬,相識快有十五年。你見過的,就是在維方德先生的葬禮上來過的那個中國女孩。”
南希使勁想一想,依稀像是有那麼一個人出現過,不過麵目如何,已經想不起來了。“那我祝福你們。”
“謝謝你,姨媽。”常山由衷地說。他知道他們兩個能走到這一步,有多麼不容易。
從銀行又轉去殯儀館,同樣由南希出麵,領回了骨灰盒。常山先朝骨灰盒行了三鞠躬的禮,再用殯儀館提供的黑布把骨灰盒包起來,捧在手裏。
這一路兩個人都沉默了,不再說話,想起過去種種,不勝感歎。
回到牙買加客棧,常山收拾行李,給前台的莎拉·莫西打了個電話,請她幫忙訂一張機票,最早一班飛希爾市的。莎拉·莫西問這麼快就走?常山說我想盡快把蘇瑞安葬了,我們中國人相信入土為安。逝去的人,隻有歸於塵土靈魂才可以得到安寧。
等把東西都收好,莎拉·莫西的電話也打來了,說機票已經訂好,下午一點。會不會有點急?常山說不急,正好。謝謝你。莎拉·莫西說那你的午餐在哪裏吃呢?常山說早上雪莉的早餐還有一半在胃裏呢。可以再請你幫我叫輛車嗎?莎拉·莫西說這本來就是我們的份內工作。你下來,車就會等候著了。
拎好行李下樓,常山先去二樓南希的辦公室跟她說再見。南希看他拎著一個大包,驚訝地問:“這就要走?”常山說:“事情都辦好了,當然就走了。”南希欲言又止,常山問有什麼話盡管說。南希點點頭,問:“那蘇瑞給你的一半遺產,你打算怎麼安排?”
常山上前親吻一下她的臉頰,笑道:“有你替我打理,我又何必操心?”
“那你是要年底分紅利?”說到生意,南希重又回到精明的商人角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