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甘遂離開小吃攤,甘遂替她拎起菜籃子,扶著她的腰跟她回家。
到家茵陳放下菜籃子,對甘遂說你隨便坐吧。回手把曬在門外的白瓷痰盂拎進來,掩好院門,徑直拎進她屋子裏,出來洗了手,從籃子裏把魚拿出來,放在一隻盆裏用水養著,瘦肉洗一洗,拿個盤子放好,倒點黃酒,切了兩片薑放在上麵,盤子上罩個紗罩。收拾完菜,她又回屋去拿了兩件布裙子出來要洗。
甘遂看不下去了,說:“你休息一下,一早上都沒歇過,我來吧。”
茵陳說:“怎麼好讓你做這些?夏天的衣服,過一下清水就行了,我做慣了,不要緊的。農村女還丁地幹活呢,我這算什麼?再說,你手臂上還包著紗布呢,怎麼能沾水?”憑她的細心,哪裏能躲過她的眼睛,她隻是不說罷了。甘遂說:“我這個沒事,就是蹭破了點皮,哪裏能和你比?你的身體,跟農村婦女比還是有點差距的,你有九十斤嗎?”
這是當初他們在一起時說的笑話,當時他就問,你有九十斤嗎?茵陳聽到這一句,忽然放鬆下來,她回頭一笑說:“真的不用,我的貼身衣服,哪裏能讓你來洗?”她把兩條布裙搓了搓,清一清擰幹,用衣架晾好,甘遂一伸手臂,就掛在藤蔓架上。
茵陳擦幹手上的水,慢慢在躺椅上坐下,甘遂則坐在她躺椅前麵的腳凳上,張了張嘴,有話想說。茵陳看看他,等他開口。甘遂想了半天,問的是:“開始的時候,就沒想過不要?”
茵陳一愣,沒想到等了這麼久,等來的是這個問題。她半帶解釋半疑問地說:“你怎麼會這麼說?就是一個孩子。我從小抄寫佛經,從小到大不知抄過多少,這樣的事,我想都沒想過。你認為做得不對?你不希望看到他生下來?”
甘遂搖頭說:“我隻是覺得,那樣做,你會沒這麼艱難。”
茵陳要了一下嘴唇,艱難地笑了一下,說:“對不起,讓你為難了,我不該告訴你的。我本來也沒想過要告訴你,不過你既然過了這麼久,還是寫信來了,我以為你是考慮清楚了,願意和我繼續保持一種……一種友誼。如果是我理解錯了,那是我做錯了,我願意道歉。”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但還是繼續說下去,“我寄出信後,一直擔心。沒有回信,我想你也許是嚇著了,也許是我誤會了你的意⑩
茵陳重又躺好,看著他伏案的背影,心裏一鬆,過一會兒就睡著了。
甘遂譯完一段,傾耳聽聽她的呼吸聲,平緩綿長,知道是睡著了,再看看窗外,爐子上的水也開了。他輕手輕腳地出去,衝了開水,換了杯茶,看看盆裏的兩條魚像是不行了,去廚房找到了菜刀,動手把魚剖了。
一上午就這樣安靜地過去了,等茵陳睡醒,甘遂的魚湯已經燉好,湯裏放了豆腐,湯燉得雪白,像牛奶一樣。茵陳出來看見了,哎呀一聲說:“你把豆腐燉魚了呀,我準備鯽魚紅燒,豆腐煮白菜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