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眨下兩顆淚珠,“對不起,我多話了。甘洲這個名字很好,謝謝你肯給他取名字。”
甘遂把菜一樣樣切好,茵陳沉默著剝完了豌豆。爐子燒旺了,甘遂放上鐵鍋炒菜。茵陳盛了兩碗米飯,兩人相對吃了,一頓飯,一句話沒說,茵陳沒胃口,隻用魚湯泡了飯吃,這次換她用湯泡飯了,而甘遂也不阻止。
吃完飯,茵陳搶著洗了碗,爐子上接上一塊蜂窩煤,封了火。又擦了臉和手,說了句我再回去躺一下,對了甘遂回屋去了。
甘遂跟到茵陳屋裏,茵陳沒有上床,而是坐在書桌前的藤圈椅裏,看他寫的筆記,聽他進來,冷靜地說:“我前天已經請了一個有經驗的阿姨,這兩天就該到了,有她照顧我,你不用擔心的。你來過了,名字也取了,心意盡到了也就夠了。我一個人住,有陌生人住進來,鄰居們看見不太好。你要是累了,去隔壁屋裏休息一下,下午就回去吧。我就不留你吃晚飯了。我還有工作要做,不想有人來打擾。”
她下了逐客令,甘遂更加覺得有必要說了,不然她始終懷著一個虛幻的夢想,對她來說,實在太殘忍。雖然事實更加殘忍,可甘遂已經不能再欺騙下去了。
“茵,”他用他們相處時的昵稱叫她,“茵,聽我說。”
茵陳抬頭看著他,等他說。他終於肯說了,她等了近九個月,就是等他的實話。她不會像電影裏的女主角那樣任性地捂著耳朵說我不聽我不聽,她們有驕傲的本錢,她沒有。女人的信心是她們的男人給的,男人對她們殘忍,她們就不覺得有這樣的權利。
“茵,對不起,我不能跟你結婚。”甘遂判她死刑一樣地說出實情,“我已經結婚了,我結婚已經四年,妻子名叫白薇:”他看著茵陳的臉變成紙一樣白。“白薇的子宮有病,不能懷孕,她看了一年的醫生,終於懷上了。半年前胎停了,她去醫院引產,孩子沒有活下來,白薇的子宮也被摘除了。這半年我一直在照顧她,因為覺得對不起她,我沒有跟你聯係。卻讓你吃了這麼多苦,我非常抱歉。”
茵陳像傻了一樣,微張著嘴看著他,半天才問:“你已經有了妻子,卻又對我那麼好,為什麼?她不置信地說i”你在你妻子有身孕的時候,卻邀我遊南京?你……你怎麼能這麼做?你讓你妻子怎麼想?你讓我怎麼想?你竟然是這樣的……這樣的一個壞人?“壞人。她給他下的評語是壞人。這兩個字在她,已經是她能說出的最壞的字眼了。甘遂想我比壞人還要壞一百倍吧,白薇罵我是渾蛋。連人都不算是了。
“我真蠢,”她像祥林嫂一樣喃喃地說,“我真蠢。我就沒多問一句你有沒有結過婚。我以為老天他顧憐我,讓我遇上一個我喜歡的男人,而他也對我一見鍾情,原來卻是這樣的。你陷我於不義,讓我愧對我的外公和外婆。我真蠢,我用我的愚蠢,斷送了他們的命。”
她的眼淚不絕從眼睛裏湧出。“你既然有了妻子,為什麼對我那麼好?對我那麼好,讓我愛上你,情願生下你的孩子。你要是不來,我還會依然愛你。我會認為這個孩子是你送我的禮物。我原以為我會當一輩子老姑娘,一生不知道被人愛是什麼滋味。可是你出現了,對我那麼好,又送我一個孩子,你就算把我忘了,我也不恨你。可是你竟然是有妻子的,你有妻子為什麼還要對我好?我本來以為你不再聯係我,是有其他的原因,或者是我,是我不夠美不夠好,讓你離開我後,就把我忘了。可是你竟然是有妻子的,你有妻子,還對我好,你讓我恨你。“她顛來倒去地說這兩句話,最後她說:“你走吧。你來我這裏,讓你妻子怎麼想?她會傷心的。她已經沒了孩子,將來也不可能再有孩子。而我卻在這裏生下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