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一刻,他沒有動,心中沸騰的怒火讓一份渴望愈燃愈烈,他想要大聲呼喊出自己真正的血統,他不能就這麼懦弱地離開。
“滾!”床上的男孩大吼,舉起了魔杖。
他狠狠地咬牙,轉過身子——然後感到一股魔法的熱流擊中了後背。他猛地撞到門上,滑落在地,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有人從外麵打開了門;他磕磕絆絆地衝了出去,還能聽見其他人的嘲笑聲,夾雜著他對這世界的憎恨和對自己的嫌惡,在他的心中燃燒著、灼熱著、升騰著——
哈利猛然驚醒,筆直地坐起身體,手中的魔杖已然蓄勢待發。
他眨了眨眼,劇烈的心跳使他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一片漩渦之中,將他的腦子攪得亂七八糟,直到再也無法形成任何連貫的思維。他盲目地盯著空白的石牆,窄小的壁爐裏火焰的餘燼微微發著光,讓他的臉龐有些發紅。
他躺了回去,將魔杖塞回枕頭下麵。
是夢,他想,另一場夢,和昨夜的一樣。可那並非一場夢:不可能是場夢。沒有夢境能讓他感到如此原始、如此真實、如此充滿情感和苦痛;他還能感到手肘上的瘀痕,後背一陣一陣輕微地疼著…那也不是任何預兆,這一點他很確定。他在睡眠中看到的景象並非來自遭受詛咒的傷疤,或者裂縫的精神壁壘;那些景象來自他意識的某處。
該死的伏地魔,他憤怒地想,眼睛緊盯著深綠色的床罩蓬,在黑夜中顯得色澤暗沉。你在玩什麼把戲?夢中的男孩——或者記憶中的男孩——或者不管他是以誰的身軀所感受到的那個孩子——感覺上熟悉得驚人,就好像是他自己。但是無論怎樣,他還是不明白那個男孩是誰(因為不可能是他自己,無論感覺上多麼熟悉;他確定自己從未有過那些記憶)。可是他又認出了那道走廊——畢竟自己與之不過舉步之遙:很明顯,夢中的事件發生在霍格沃茨的斯萊特林學院中。他仍然能夠看到那些傲慢的臉孔,聽到憎恨的回音,感受到對自己和對世界的嫌惡,持續不斷、愈演愈烈…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伏地魔,哈利憤怒地想。他知道這一切肯定都和伏地魔有關,那道銀芒,那種劇烈難耐的疼痛,但是怎樣有關、為什麼有關、甚至究竟在哪些方麵有關——
他閉上了眼睛。答案近在咫尺,他知道,近得讓人發怒發狂,但是當他試圖抓住它們的時候,它們卻像煙塵或者影子一般,飛逝而去。眼前剩下的僅是一道充滿憎恨的記憶帷幕,讓他的思絮混亂不堪。
他歎口氣,翻了個身。在床上翻來覆去是想不出答案的。從明天開始,他會很忙,一邊要避開鄧布利多的追蹤咒,一邊還要開啟“奠基者之巢”。在那裏,他會找到自己需要的答案:那裏安全地護衛著保存完好的資料,浩如煙海…
他皺皺眉,又睜開了眼睛。剛才,他一直在緬懷夢境和製定計劃,所以深陷其中,徹底忘記了自己是怎麼醒來的。並不是夢境本身讓他驚醒;不知為何,他回憶起“砰”的一聲響,然後有什麼東西打中了自己的肋骨。他翻了個身,盯著斯內普的床。
房間裏靜悄悄的。綠色的簾幕完全遮擋了那張床,將睡覺的人隔絕在視線之外。哈利回憶起來,在斯內普得知要和自己分享房間之後,表情看起來甚為別扭。除去草草告訴自己該睡哪一張床之外,今晚他和斯內普之間一句話也沒講過。哈利能夠聽到他的呼吸聲,盡管它是那麼安靜、平和、甚至克製——太過於克製了,哈利想,然後注意到他們之間的地板上躺著一隻鞋。他很清楚地記得,這隻鞋之前並不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