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眼睛。斯內普快速地看向別處。
“我們個性不合,”斯內普冷冰冰地說:“還有,迄今我們毫無成果。”
“斯內普,我們開始研究——才不過——兩天對不對?我知道你在魔藥學和別的方麵都才華橫溢,但我也認為在不到半周的時間內,我們絕對無法發明‘無夢的睡眠’。”
斯內普惡狠狠地用叉子刺著他的食物,一語不發。哈利盯著麵前那一堆毫無味道的馬鈴薯。他的意誌命令自己進食,但腦子裏的聲音卻在一道名副其實的漩渦中溺水而亡。他吃不下。如果將白花花的澱粉硬塞進嘴裏,他一定會嘔吐的,連試都不用試。他隻是無法咽下——喉嚨中那種生生的疼痛。就在突然間,他覺得自己累得好像死掉了,他那麼累,仿佛整個身心都在疲憊中徹骨生疼。
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他捫心自問。那是一種挫敗、惱怒、和心痛的混合物。隻不過就是斯內普而已。這和我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他早已明白,在大多數情況下,成功的關鍵就是永遠將自己置身事外。對他而言,這曾經十分容易。為什麼現在突然變得困難起來了?為什麼他突然開始心生牽掛?
“算了,沒關係。”他大聲說,站起來將椅子推回原處。他必須逃開。斯內普立刻渾身緊張,仿佛覺得哈利會做出什麼激烈的行為。“下課後我會到圖書館學習,查一查門格勒試驗的資料。”哈利頓了頓,不知是否應該再說些什麼,或者恬不知恥地邀請斯內普和自己一起去,然而他卻突然轉身離開。現在,決定權落在了斯內普手上——但斯內普的選擇無關緊要。是的,他的選擇一點都不重要。
他一直這樣告訴自己,讓這句話在腦中盤旋著,伴隨他經過一群群吵鬧的學生們。他知道有人在盯著他,不過——這無關緊要——他不打算理會,也假裝不知道是誰的眼睛正在看著自己離去:一雙藍色的,一雙黑色的。他捏緊拳頭,接著慢慢地——這些一點都不重要——鬆了開來。
然而當他走出大廳,卻開始注意到第三個人的眼睛,那個人的目光更加直接,更加黑暗。黑發級長。在一個極短的瞬間,哈利停了下來,接著又繼續往前走,離開了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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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之內,哈利完成了變形課和魔咒學的作業。第二個小時還沒過去,黑魔法防禦學的論文也寫完了。提前耕耘一下《惡意傷害的自我防禦》的下一個章節應該沒什麼關係,哈利想。雖然這本書簡直沒法讀:既無聊又費解,還常常出錯。哈利惱火地想,作者在寫之前到底灌了什麼古怪的魔藥水。他迅速希望這本書不是美特蘭教授的個性寫照。
他坐立不安。
哈利安營紮寨的地方是圖書館的角落,陽光從高大狹窄的窗戶中透射進來,穿過微微褪色的玻璃,哈利的位置剛好在它的邊緣。沒有任何事物來打擾他。圖書館裏人也很少。一群安靜的拉文克勞正勤勉地學習著,同時另一堆——他斜了斜眼睛——赫夫帕夫竊笑不已,不過很明顯,不是為了作業。
他歎息一聲,離開了座位,片刻後帶著一堆關於研究‘無夢睡眠’的書本回到原地。他坐下來的時候,覺得門口附近有人走動,於是立刻抬頭,卻發現不過是一個二年級的格蘭芬多。
他隨意地翻開一本書,不去理會那種失望和腎上腺素陡然下降的感覺。這太可笑了,如此的在意,如此的在意斯內普…
這三個字在哈利的腦中漫遊。約瑟夫?門格勒,一個懷有對麻瓜出身的巫師的極度憎恨、卻又喬裝成麻瓜的術士。哈利覺得這名字聽起來有些耳熟:他肯定在哪裏讀到過。在猶太人和吉普賽人身上做實驗…哦,我記起來了,哈利想。奧斯維辛集中營。很明顯的,門格勒已經將古代統治者“殘酷凱魯斯”的試驗深入了一步,以一種幾乎直截了當的方法證明‘無夢的睡眠’隻會帶來精神錯亂、魔法的喪失,以及死亡。噢,真不錯,還附加了圖片。哈利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