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哈利的職責就是安慰他們。再或者,他會等待。在無眠的晚上徹夜鎮守(有時獨自一人,有時和鄧布利多一起),等待著第二天太陽的升起。
等待。他現在所做的正是等待。
等待?哈利在心中盡最大力氣嘲笑自己。為什麼?為斯內普?他試圖以最合適的輕率態度把這個想法丟到一旁。他翻過所有附帶古怪黑白照片的書頁,研究著每一張扭曲的臉孔和每一具腫脹的死屍,強迫自己沉浸在麵前這些惡心恐怖的圖片中。
他抬頭向門口看去。
太陽開始落山了,透射進圖書館的一道道光線由白到金,最後變成黃昏的深紅。進進出出的人們或沉默或小聲地笑著。他們之中沒有一個是踏著激烈的步伐走進來的,他們都沒有閃光的黑眼睛,他們之中也沒有任何一個在迅速地掃視屋內之後,用倨傲的冷笑鎖定他。
哈利合上書本,站了起來。猶豫一刻後,他撿起書本,大步走向平絲夫人。他的嘴巴在動,他的舌頭工作正常,他雙頰的肌肉引導著嘴唇進入微笑狀態,接著,他向門口匆匆一瞥。圖書管理員把書遞還給他,他低聲謝過,然後飛快地走出圖書館,進入被黑暗籠罩的走廊裏。
走廊裏黑漆漆的,他朝著斯萊特林地窖的方向前行。他從一個陰影移到另一個陰影中,盡可能地避開人們的視線和聲音。
“絞刑。”他狠狠地說。通往公共休息室的門打開了。他邁步走進,四處環顧:貴族們守在燈光明亮的角落,低年級的則散落各處,狂熱的魁地奇愛好者們越過了一切障礙,集結成群,低聲交談著。
他大步走過彎曲的廳堂,推開了七年級男生宿舍的門。
“…以梅林的名義,我會把你的皮剝成一條一條的,用油炸過之後強迫你咽下去,你這個退化到舊石器時代的高加索人!反正你也聽不懂我在說什麼——”
斯內普激昂的咆哮在半途斷掉,他抬起頭,呆住了。哈利也盯著他。門是打開的,哈利看見了裏麵的兩張床。克拉布癡呆地坐在靠近門邊的床上,而斯內普——片刻之前還邁著激烈的大步在屋子兩頭走來走去,然後把一看尺寸就知道隻可能屬於克拉布的內衣扔到一邊的斯內普——正站在兩張床之間。
“你好,斯內普。”一陣看似無盡的停頓過後,哈利終於開口。
斯內普僵直起來。他臉上的表情關閉,背脊挺直。“你好,弗洛斯特。”他禮貌而呆板地說。
沉默延長。我應該走開,我應該到自己的房間裏去,哈利想。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在這裏,也知道自己剛才就應該轉頭,停下來看著斯內普憤怒地在房間兩頭走來走去,本身就是個錯誤。我該走了,他想,但是他沒有動。
克拉布轉過頭。“你是誰?”他傻傻地嘟囔著。
哈利沒有回答。斯內普也沒有——斯內普的拳頭在身體兩側緊握起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地麵。
“你今天沒去圖書館。”哈利終於說。他的聲音平靜了下來。
斯內普的眼睛閃了閃,看向哈利,然後冷笑著回答:“我對於自己今天的動向非常清楚,弗洛斯特!”但就在接下來的一刻,那張禮貌的麵具再次籠罩了他棱角分明的麵孔。
一陣停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還要整理完行李。”斯內普的聲音清晰的仿佛毫無抑揚頓挫的管家。他轉過身,在自己的床上胡亂地弄著什麼東西。
“喂,不要忽略我,”克拉布問道:“你是誰?”
“我是喬納森?弗洛斯特。”哈利回答。他轉過身,推開通向自己房間的門。
房間裏看起來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