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習慣性的不斷吐出各種形狀的煙圈，將自己籠罩在煙霧中。然後傷感的開口說道：“不是我說，你也太倒黴了。那個女孩子分明是自殺，卻害得你進了監獄。”
提到這個話題，我無法接續。索性就猛抽幾口煙，然後開始劇烈咳嗽以掩飾自己內心的愧疚和罪惡感。葉子的死，準確來講，或者從法律層麵上來講，我確實無罪。但畢竟是因為我，她才選擇了那條不歸路。正如我在監獄裏受到淩辱後，警察找我談話時我所答複的那樣。這一切，都是應有的報應。是對我玩弄女人、不尊重女人的報應。所以，我在裏麵呆得心安理得。即便父親在世時替我無數次申述，請律師替我作無罪辯護，我都不覺得蹲進監獄是一種錯。反倒令我內心安寧。或者說，從某種程度上減輕了我內心的愧疚和罪惡感。
“哎，你在裏麵呆了幾年？”老魏沒心沒肺的問我。
“五年。”
“時間過的真快，沒想到她已經死了五年了。”他扔掉煙頭，拿腳使勁擰了擰。說：“阿木，如果她不自殺，你們會不會結婚？”
我木然的站在原地，不停地捫心自問。如果葉子不死，我會不會和她結婚呢？
“她出事的時候，你正在讀大四，應該快畢業了吧？”他神神叨叨的說：“以你的才華一定能在社會上混得風生水起，掙不少錢。畢業五年，應該已經結婚，孩子都好幾歲了。對吧，阿木？”
會不會和葉子結婚，我想了很多種可能。
“我想你應該結婚生子了。”他見我沒有回答，便自言自語的說：“去年有個和你們同級的女生，和設計學院的王教授結婚了。孩子都好幾歲啦，不過聽說並非老王親生。她有點麵熟，我好像在哪兒見過。叫什麼來著？”
他努力的使自己那張油光滿麵的肥臉露出一副仔細沉思的模樣。
我實在受不了他的神神叨叨，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老魏，下次有空再聊。我還有事，走了。”
aries坐在校門前的花壇上等我，見我從大門出來，她立即起身向我揮手。
“這麼快就出來了？”
我點了點頭。
“剛才那個女人是誰？”
“曾經的導師。”
聽了老魏的神神叨叨，我腦海裏不停的尋思他那個問題。如果葉子不死，我到底會不會和她結婚呢？我在前麵篤篤篤的走，aries跟在後麵。
“有沒有和她告別？”aries問我。
那幅畫中，葉子背對我的身影再次浮現在我腦海裏。我很想再看看她的臉，再摸摸她呆頭呆腦像鴨子似的腦袋，再捋捋她柔順的秀發。但最終我得出結論，那隻是愧疚在作祟。
我想，雖然我無法和葉子告別，但最終我仍舊不會和她結婚。
當我們穿過馬路，走到學校對麵的時候，老魏像漆黑的、聒噪的烏鴉似的喊我：“阿木，我想起來啦。”
他站在校門口的崗亭外麵，朝我不停的揮手。他實在生得太矮，過往的行人和車流擋住了他找尋我身影的視線。他不停地蹦跳起來，像熟食店掛著售賣的烤鴨似的伸長脖子，努力的將頭顱伸出來。嘴裏大聲喊著：“eine，她叫e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