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我送aries上了地鐵。然後給張老師打了通電話,回複關於工作的事。對她和校長對我的厚愛表示感激。這份工作與我而言非常重要,一來解決了我當下經濟上的困境,二來有更多機會和eine碰麵。她在電話那頭很欣慰的對我說,“阿木,你會是個偉大的畫家”。
對此,我隻能報以期待的微笑,“我會努力。”
“拭目以待。”張老師說,“校長人在北京,周末才能回來。下周一,你來我辦公室一趟,我和你一起去校長辦公室。”
“好,謝謝。”掛掉電話,我漫無目的在街上閑逛。腦子裏一直在思索那個問題。aries的男朋友為何會殺死自己的母親?我去網上特意搜索了那個新聞,入目皆是血腥暴戾的場麵,很多人在評論區叫囂槍斃他以伸張正義,維護道德、人倫和法律的尊嚴。
看著看著,就開始頭疼起來。我走人行天橋過了馬路,然後穿過一個公園,老頭兒老太太還在晨練。便攜式音響放著高亢刺耳的音樂,節奏分明且強烈。像奇形怪狀的、帶著棱角的石頭在腦子裏胡亂撞擊。讓人耳膜酸痛,頭皮發麻。他們跟著節拍起舞,扭扭捏捏,像幹枯的老樹在風中搖晃,醜陋至極。
我跑著逃離公園,遠遠的避開他們。然後走進一家商場。我在咖啡廳點了杯拿鐵,然後坐在臨窗的位置俯瞰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人來人往。男人摟著女人的蜂腰穿過馬路,女人使勁兒扭動著腰肢和碩大的屁股,活像海浪中起伏的水草。孩子拉著媽媽的手亦步亦趨,眼神既驚恐又好奇,打量著這個人流如注車流如水的世界。穿校服、背書包的學生彎著腰,在人群中尋找著縫隙篤篤前行。周圍是西裝革履、頭發光亮、行色匆忙的上班族。
一輛蛇形的奧迪汽車衝進了馬路的隔離帶,然後一頭撞上了迎麵而來的勞斯萊斯。巨大的聲響震徹了清晨的街道。人流紊亂起來,像是有人往養雞場撒了把米,雞群紛紛掙擁著搶食。他們湧向車禍現場拍照。車流也紊亂起來,看熱鬧的人搖下車窗將頭伸出來,活像關在籠中伸長脖子眼饞別人吃食的雞。
他們一邊拍照一遍歡笑著說,“勞斯萊斯啊,這下可算賠大了。”
“一個輪子也得好幾十、百把萬吧。”
“有沒有豪車險啊。”
……
但是鮮有人關心車上的人受傷沒有。我喝著咖啡,看著玻璃窗外紛亂的養雞場,心裏是這樣想的。這個世界充滿了焦躁嗜血的戾氣。城市千篇一律,修得越來越大,建築越來越高。人是囚禁其中的鳥,看似熱鬧的背後,實則彼此孤獨著。越是血腥的場麵就越能提起人們的精氣神。
他殘忍的殺害母親。天下囂囂,對他口誅筆伐。很多人希望法律判他以死謝罪。以為這樣就是在向世道伸張正義,維護道德、人倫和法律的尊嚴。這何嚐不是活著的旁觀者們的一種焦躁?
殺死一個人,無論如何強調程序公正和法律正義,其結果都暴力血腥的。這樣簡單粗暴的方式,遠不能從根本上遏製惡源。這不是偏袒錯誤和罪惡。也不能一味怪罪罪人。我們所應做的,是去思考造成悲劇的深層次原因。原生家庭?學校教育?社會教育?亦或他根本生來就是惡魔。從他身上我們又得到了哪些啟示?
我正陷入沉思,不知何處傳來黃家駒的《光輝歲月》。我左右看了一圈,確定周圍無人後,才意識到是自己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