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通電話後,那邊沒有聲音。
“我是阿木。”
過了良久,有個清冷的女聲說,“為什麼回來?”
聽到此,我確定了她的身份。我看著窗外的天空,雨過天晴,纖塵不染。明亮得像孩子的眼睛。秋風吹過城市的街道,銀杏樹金黃的葉子簌簌而落。
“不知道。”我說,“我們還能見麵麼?”
“你在哪兒?”
“咖啡廳。”我說,“我們還能見麵麼?”
“我在門口。”
我奔出咖啡廳,沒有看到她的身影。接著奔出商場,依舊如此。我開始困惑,“你在哪兒?”我問她。
“自己猜。”她顯得不耐煩起來。
我一路狂奔。沿著馬路,穿過人流和紛落的樹葉狂奔。美術學院門口沒有,圖書館門口也沒有,女生宿舍門口還是沒有。我給她打電話,關了機。然後,我回到居住的小區。她手裏提著lv的紅色小坤包,低著頭站在門口看手機。帶著墨鏡,脖子上掛一條珍珠項鏈,穿一條緊身白色長褲,紅色高跟鞋和綠色針織衣。頭發很短,看起來成熟幹練,與五年前大相徑庭。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她來了。
“eine。”我輕聲喊她。她抬起頭,我們雖然對視,卻無法看透墨鏡的鏡片窺見她的內心。
“嗯。”她簡單回應道。
見她如此,我開始變得極不自然,手足無措的站在距她十米遠的地方,大樹籠罩在我頭上,黃葉飄落。
“什麼時候出來的?”她走了過來。
“上個月初。”我挪動了一下腳步,想靠近又不敢靠近,“還不到一個月。”
“就住這兒?”
我點點頭。
“為什麼?”她摘下墨鏡直視我的眼睛問道,“為什麼執意要見麵?”
“如果給你添了麻煩,希望能原諒。”我說,“上去坐坐。”
“不了。”她搖了搖頭,神情恍惚的說,“有什麼話盡快說,中午要接孩子放學。”
“走走吧。”我說。
我們沿著馬路,朝遠離美術學院的方向散步。她走在前麵,我們之間隔了兩步。高跟鞋踩在地上咯咯作響。修長的雙腿緊繃在白色的褲管裏,圓潤挺拔。綠色的針織衫在陽光下煥發出勃勃生機。淡雅的香水味兒被風吹過來,味道陌生。沒了一頭長發。此情此景,我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想了解葉子什麼?”她輕聲問道,“事情已經過去五年,還放不下?”
“你呢?”我說。
“人不能總是活在過去。”銀杏樹的葉子自她耳邊飄落,她歪了歪腦袋躲過,樹葉打在坤包上,發出吧嗒的聲音,“我現在過得很好。”
“替你感到高興。”我說。委實說,見麵之前,我準備了好些話。可一旦真正見麵,又不知從何說起。嘴唇上像掛了千鈞重量,牙齒也像被強力膠黏住了似的。舌頭僵硬,像被冰凍住。無論如何,都無法開口暢言。
我們一直走,走了很遠的路,一連穿過十多條街區。美術學院隱藏在密密麻麻的建築中,再不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