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到了自己的愛子袁尚,袁紹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有了偏袒。卻見他輕咳一聲,打了個圓場道,“諸君不必多論。隻要蔡安貞出兵攻下易京城,孤自會有賞。來來來,吾等還是談談如何應對曹操再說。”

郭圖聽袁紹這麼一說,心知自家主公心裏歸根結底還是更偏愛袁尚一些。再一聯想到袁譚這兩年在青州毫無建樹,無奈之餘郭圖隻得暫時暗退一步,不與逢紀多做糾纏。至於逢紀眼見自己今日壓過了郭圖一籌,得意之餘倒也沒有趁勝追擊,而是順著袁紹給的台階轉而同眾幕僚談起許都的情勢。

常年領兵打仗的袁熙其實對宮廷權謀之類的事並不感興趣。不過既然父親沒讓他走得意思,他也隻好繼續留在大帳之中聽逢紀等人分析眼下朝中的局勢。隻是任何權謀實質上都是建立在相應的實力之上的。由於袁紹的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了幽州,暫時無法南下威脅豫州,因此郭圖、逢紀所能想到的對策,也不外乎是收買許都朝中的一些親袁大臣製約一下曹操而已。

不過這一談之下時間確如流水一般轉瞬即逝,當袁熙帶著滿腦子的陰謀陽謀走出大帳之時,日光已然西斜到了山坳之中。不遠處正同營內糧官商討著什麼的甄堯,一見袁熙露麵,便三步並作兩步地趕上前向其施禮道,“見過熙公子。”

“季高怎又行如此大禮。不是說了叫吾顯奕就成嘛。”袁熙對自己的這位大舅子頗有好感。這不僅僅是因為甄堯在過去的兩年裏為袁熙提供了大量的糧草。更因為甄堯結友甚廣,常常能為枯守軍營的袁熙帶來外界各種奇聞異事。

“舍妹若是知道堯在軍營直呼公子表字的話,非數落堯不可啊。”甄堯苦笑著拱了拱手之後,突然朝另一個方向做了一揖道,“見過元圖先生。”

原來不知何時逢紀已然來到了兩者的身旁。但見逢紀擼著下巴上的一縷山羊須,眯眼笑道,“甄郎君乃是熙公子的姻親,行如此大禮可折殺老夫了。”

甄堯圓滑地應對道,“哪裏。元圖先生乃是長者,堯向長者行禮乃是天經地義之事。不知上次的別直參,元圖先生服得怎樣了?”

“三韓的別直參果然名不虛傳。老夫服後元氣大補。”逢紀連連誇讚道。

袁熙見甄堯與逢紀相談甚歡,不由想起了外界有關甄堯同蔡吉關係密切的傳聞。再一聯想到先前逢紀在大帳之中為蔡吉開脫的舉動。難道逢紀此舉不僅僅是出於對付郭圖,而是因為他本身就收了蔡吉的好處?袁熙想到這裏,不禁有些啞然失笑起來。甄堯是商人賣點別直參給逢紀很正常。而蔡吉素以善於經商聞名於各大諸侯,甄堯會與其有所來往也很正常。

看來自己剛才真是權謀聽多了,什麼雞毛蒜皮的事都往陰謀方麵想了。——如此自嘲著的袁熙暗自搖了搖頭之後,便像什麼都沒發生似地招呼甄堯一同飲酒去了。

蔡軍大營的東北角上有一處由重兵把守的營帳,有人說此地是蔡營的糧倉,也有人說此地是蔡吉的軍械庫。不過此帳雖偶爾會有車馬出入,卻極少有動靜,於是久而久之人們也就失去了對這裏的興趣。直至這天夜裏,蔡吉與段娥眉一起在數名侍衛的簇擁下走進了難得燈火通明的營帳。

卻見蔡吉才一跨進營帳,迎麵就撲來一股嗆人的塵土味道,待見一丈見方的帳篷內,零零總總地堆砌著數個小土丘。

而位於營帳正中央的位置則開著一個一人多寬的深井,井上設有一架由滑輪與繩索組成的木質起重機。木遁旗主蕭柏正指揮幾個兵卒用這起重機將一隻隻密封的圓桶小心翼翼地運入深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