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吉微微頷首道,“孤不日便要率部北上追擊袁譚,屆時還需劉府君帶路。”

劉詢聽罷心悅誠服地抱拳領命道,“喏。巨鹿各部聽候主上調遣。”

且就在蔡吉打算打著追擊袁譚的旗號北上之時,儼然已是喪家之犬的袁譚倒是在郭圖等人的護送之下,一路逃竄到了位於中山國境內的高陽城外。高陽據說乃五帝顓頊故裏,戰國時燕國在此設立城池,一直以來都是河北平原上的一處交通要衝。而現在的高陽城則是袁熙的本陣之所在。自打六月起,袁熙便在此率部與太史慈部對峙於水兩岸。可以毫不誇張的說,袁熙的兵馬是現下袁氏在冀州最為完整的一支兵力。袁譚這會兒來高陽的目的也就不言自明了。

然而令袁譚既驚又怒的是,此刻的袁熙非但沒有像迎接帝王一般·黃土鋪道著將他這位皇兄迎進城,甚至還派兵馬將自個兒擋在了高陽城外。惱羞成怒之下,袁譚不禁舉著馬鞭直指前來“擋駕”的校尉,大聲嗬斥道,“死奴才!竟敢將朕擋在城外!爾等速讓顯奕出城見朕。否則朕要爾等好看!”

袁譚的氣焰雖囂張,可他身邊的兵馬僅有百十來人,實在是有些撐不起所謂的“聖駕”。因此麵對袁譚的叫囂,出麵擋駕的校尉雖沒有出言不遜,卻也絲毫不肯放其越雷池半步。袁熙部的強硬態度′無疑進一步激怒了袁譚原本就脆弱不堪的自尊心。但見他揚起馬鞭就要朝為首的校尉抽去,卻被一旁的郭圖給直接擋了下來。

“陛下息怒。二殿下或有要■身,暫時還不方便見駕。”郭圖一麵安撫著袁譚,一麵暗暗朝那校尉使了個眼色。

那校尉雖看不起袁譚打腫臉充胖子的樣子,但考慮到對方終究是自家主公的兄長,便也隻得捏著鼻子點頭附和道,“吾家將軍正巡視水,請陛下稍等片刻。”

“巡視水?”袁譚眯著眼睛冷哼了一聲,“那朕這就去水會會顯奕。”

“不可。”那校尉趕緊出麵阻擋道。

袁譚見此情形哪兒還肯同其糾纏下去,直接抽劍大喝道·“滾!再不讓開,朕砍了你!”

刷地一陣金屬齊鳴,一幹熙部兵卒挺槍抽刀直指袁譚,而那個校尉的聲音更是不容辯駁,“不可就是不可!”

“反了!”隨著袁譚一聲怒吼,他身後的親隨亦抽刀相向。

正當雙方劍拔弩張之時,從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眾人尋聲望去,但見來者正是一身戎裝的袁熙。原來派人來此阻擋袁譚的並非袁熙,而是他的主將焦觸。在焦觸看來袁譚這會兒來高陽擺明了就是來奪他們兵權的。正所謂一山容不得二虎,焦觸身為袁熙的部將又怎能眼睜睜的看著袁譚雀占鳩巢。更何況袁譚這隻雀不僅惡名遠揚·還好高騖遠,實在不是明主之選。

可正在水巡視的袁熙在聽到袁譚來訪的消息後,卻不顧焦觸等人的勸阻執意趕回了高陽。此刻眼瞅著自己的手下竟對袁譚挺槍相向·袁熙不由眉頭一皺,朝那校尉嗬斥道,“爾等要造反乎!還不退下!”

一幹屬下被袁熙如此一喝,連忙低下頭乖乖地收起兵刃退了下去。而袁熙則縱馬來到袁譚麵前,抱拳致歉道,“臣弟護駕來遲,還請皇兄恕罪。”

袁譚眼見袁熙一副前呼後擁的架勢,心情可謂是五味具雜。袁熙的親生母親是袁紹府中的一個劉姓侍女。因生母的出身實在太低·故而才會被送交袁譚之母張夫人撫養。所以袁譚自小就不把袁熙放在眼裏。而袁熙也受張夫人的影響·萬事都謙讓這位打一出生就注定要做家主的哥哥。袁熙的這種態度更加加劇了袁譚的自以為是。在他看來袁熙無論是才學,還是武藝都十分拙劣·根本不能同自己相提並論。可就是這麼一個處處都比自己差的小弟,這會兒卻擁有比他袁譚更強的實力。

越想越覺得不甘心的袁譚·對袁熙可謂是橫豎都看不順眼,加之前又被一群小卒擋在城外,袁譚當即冷笑一聲道,“朕看是汝要造反!”

一旁的郭圖眼見袁譚不顧情勢斥責袁熙不由大駭。可還未等他出麵替袁譚和稀泥,袁熙已然抬頭以頗為複雜的眼神看了看正在氣頭上的袁譚。跟著一改往日的謙卑,以沉著的口吻向袁譚提議道,“皇兄可否借一步說話?”

“汝……”

這一次不待袁譚再次發火。郭圖便搶先一步替他回應道,“二位難得一聚。臣等就不在此打擾也。”

言罷郭圖便示意袁譚的親隨後退一段距離。而袁熙亦朝自己的手下揮了揮手。如此一來現場就隻剩下了袁譚、袁熙兩兄弟。在經過一陣尷尬的沉默之後,袁譚率先不耐煩道,“有話快說!”

袁熙遲疑了一下,終於低下頭艱澀地問道,“延津一戰,兄長可有拋棄父上?”

突如其來的質問猶如一記重拳直擊袁譚心中最脆弱的部分。卻見他心虛地大聲嗬斥道,“汝聽何人胡言亂語!朕自延津突圍時,父上的戰船已沉入河中!”

袁熙自小與袁譚一同長大,心知其在說謊之時會故意提高嗓門以欲蓋彌彰。所以就算袁譚再怎麼狡辯,袁熙心中亦有了分寸。卻見他低著頭,點穿袁譚道,“船沉不代表父上已死。”

“那又怎樣!朕當時被齊軍圍困,如何能去河中求證父上是否已死!”袁譚惱怒地回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