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也是如此。”禰衡鼻孔朝天地冷哼道。
麵對如此較真的二人,蔡吉隻得苦笑著打圓場道,“二位何至如此。印刷術若無原稿無法製作雕版。書籍若僅靠手抄難有效率。孤讓馬伯研製印刷之術並非是要用其取代手書,而是為了讓各家經典能廣為流傳。”
蔡吉的一席話直說得在場的學子連連點頭。見此情形馬钜自然是得意洋洋,而向來喜歡抬杠的彌衡這會兒也以沉默認同了蔡吉的說法。畢竟出身寒門的他十分清楚通過印刷術尊經閣將打破千百年來世家對知識的壟斷,從而拓寬寒門子弟的晉升之路。
蔡吉擺平了馬钜與彌衡之間的分歧,便將話風轉到了她此行的正題上。就見她先是向馬钜詢問道。“馬伯,孤打算為講武堂印刷四書、五經、《算術》各百本。不知工坊多久能完工?”
馬钜撫須沉吟了片刻答道,“工坊已刻有一部《詩經》, 旬月便可印刷百本。至於其餘經典......老夫隻能說雕刻一部《詩經》須耗費兩個月。”
“用活字印刷也需耗費如此多時日?”蔡吉皺起眉頭問道。
馬钜解釋道:“主上有所不知,工坊試製活字並不多,且為適應排版。常用字須備下幾個甚至幾十個活字,以備排版所用。若遇冷僻字,須另刻活字。此外排字者不僅要熟讀經典,還要能從字盤中快速挑出所須活字。”
依馬钜的標準這活字印刷的排版工在漢末還真不好找。至少熟讀經典又精通韻書的人不會甘於做一介工匠。而工匠識字者本就少,讀過五經的更是鳳毛麟角。相比之下照葫蘆畫瓢的雕版印刷對工匠的要求還真低於活字印刷。
不過還未等蔡吉開口向彌衡借人幫忙,曹丕已先一部上前毛遂自薦道,“丕願助馬師排字校對。”
自打蔡吉為曹丕找來名士徐幹做師傅後,曹丕便敏[gǎn]地感覺到對方可能是希望他成為一個“尋章摘句”的學者,而非叱詫沙場的武將。所以趁著這次的機會,曹丕決定試一試蔡吉的態度。總好過他自己在私下裏一個勁地胡思亂想。
果然,蔡吉先是詫異地看了曹丕一眼,繼而點頭讚許道,“難得子桓有此心。不過光汝一人難當此任。”說著,蔡吉扭頭便向彌衡問道,“正平先生,可否從尊經閣借調幾名學子助工坊排字?”
彌衡二話不說抱拳道,“主上放心,衡會親率弟子前來助馬會長一臂之力。”
與此同時,一旁的何晏與郭奕也雙雙抱拳請命。“晏願參與排字。”“奕也願效犬馬之力。”在他倆人的起頭之下現場又有數名學子表示願意參與印書。孫權雖也對印刷術感興趣,但鑒於齊侯府開科在即。他還是選擇了邊上看熱鬧。
“善,印書一事就拜托諸君也。”蔡吉頷首之餘,又回頭向曹丕吩咐道,“子桓。汝同平叔等就留在將武堂一同求學、印書。”
“諾。”曹丕順從地俯身一拜,同時也暗自長舒了一口氣,心想齊侯果然是希望自己留在龍口治學。
蔡吉在布置完印書的任務之後。又向彌衡詢問了一番尊經閣書簡的修整情況,這才告別眾士子擺駕回府。那知蔡吉才一出門就碰上了早已在講武堂外等侯多時的段娥眉。後者一見蔡吉便快步上前向她低聲稟報道,“主上,已尋得袁譚蹤跡。”
蔡吉神色一淩,追問道,“在何處?”
段娥眉抱拳道,“塞外鮮卑步度根部。”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月光下的土默特草原寂靜而又遼闊。操勞一天的牧民們本該在這樣一個清淨的月夜。或回到帳中喝上幾口馬奶酒,借著酒勁與妻子合歡親熱一番。或聚在火堆邊暢飲閑談,載歌載舞。至於那些尚在打光棍的後生更忙不迭地趁著月色悄悄接近心宜的女子。
然而駐紮於敕勒川畔的步度根部營地卻全然是另一番景象。馬蹄的雜遝聲、弓弦的曳動聲、箭簇的破風聲以及刀槍撞的擊聲,宛如一把碩大的鐵捶砸破了劃寂靜的夜空。火光閃爍間無數身影疾馳如飛,卻並沒有驚動營地帳篷中的老弱婦孺,仿佛這一切對他們來說早已習已為常。
郭圖坐在厚實的氈毯上,一邊側耳傾聽著帳外的喊殺之聲,一邊則如老僧入定一般閉目養神。倒是坐在他對麵的袁譚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連連咋舌道。“步度根夜夜練兵,也不怕傷著自己人。”
話說自打去年被袁熙驅逐出高陽之後,袁譚便在郭圖等心腹的護送之下一路自冀州逃亡到了幽州的代郡。原本袁譚隻是想在代郡附近招兵賣馬反攻中原。可誰知計劃遠趕不上變化來得快。還未等袁譚在上穀站穩腳跟,袁熙就死在了邯鄲城外。雖說袁譚與袁熙、袁譚之間早就沒了兄弟情意。但袁熙的死訊終究是瓦解了袁氏在幽州的根基。不少曾經臣服袁氏的太守、縣令、豪強,或是對袁譚的政令不聞不問,或是幹脆轉投曹操、蔡吉帳下。像是漁陽郡的鮮於輔就在第一時間向蔡吉表了忠心。深感勢單力薄的袁譚趕緊派出使者前往並州聯係他的表兄高幹。然而令袁譚深感失望與憤怒的是。高幹非但沒有看在親戚的份上與他結盟,反而投靠了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