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嫂聽了直發笑,知道:“顧老弟,你這是什麼教法,怎地連我都聽不明白?”
顧雲皓隻得幹咳兩聲,以掩飾尷尬。
然即便是這般拆音節的教法,雪兒也是屁都沒放一個,隻是對著顧雲皓一個勁傻笑,偶爾來幾句“啊”“呀”般的短音。
到後來,顧雲皓嘴巴也累了,便蹙著眉頭對著雪兒瞧。雪兒想學自家爹爹蹙眉,眉毛擠來擠去,沒擠出個所以然來,於是隻好換成笑,張著嘴巴,咿咿啊啊,也不知到底在說什麼,口水掉得滿下巴都是。
顧雲皓瞅著自家娃滿下巴晶亮晶亮的,趕緊滿屋子尋找著能擦拭的毛巾。周大嫂瞧見他那副兜兜轉轉的樣子,便好奇問怎麼了。顧雲皓指指雪兒那一下巴的口水,示意要毛巾。周大嫂樂了,也是用手指指,不過他指的不是別的地方,乃是雪兒的脖子處,隻說:“毛巾在小家夥脖子上圍著呢,順手拿來擦就可以。”顧雲皓哦了半天,終是反應過來。
“我說你啊,今日是要把雪兒帶回去?”周大嫂瞧見顧雲皓帶過來的一件新衣裳,上等的製作工藝,看來是去鎮上買的。外頭是紅色棉布,裏頭鼓鼓的估摸著全是棉花。
在周家村,沒幾家小孩能有幸穿得上棉質的衣服,多半都是麻料,隻因土質的關係,棉花很難種出來。既然種不出來,穿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顧雲皓不知周大嫂是怎麼看出來的,隻說:“是啊,這麼多天了,不止我想他,蘇放也想他。為人父母總是掛念自家孩子的,別說十天不見了,一天不見心裏頭都憋得慌。”
周大嫂挺訝異的:“我竟是沒想到你會這般在乎他,料想著畢竟不是你的親身兒子,能收留已算上天垂憐。以前我在家帶二狗的時候,二牛都沒這般上心過。也不知你和蘇先生到底是怎麼想的,竟對一個陌生孩子這般盡心盡力。”
顧雲皓心裏有感觸,那日在雪地裏看到這娃的時候,他就想把他抱回來好好照顧著,不管他親生父母會不會回來找尋,他都不想交還回去。這天底下,哪有父母會忍心把自己的娃放在雪地裏的,外頭天氣冷極,下過雪後就更加寒冷。這樣的父母,不要也罷。他一幾個月的娃,能在雪地裏笑著等人來發現他,顧雲皓也不知這到底算什麼,估計真是上天垂憐,讓他與這孩子有了這般緣分。
再者說來,顧雲皓小時候早早失了父母,心裏深刻知道無父無母的孤兒活在人群裏會是怎樣的心境。這孩子能在雪地裏笑,說明他還沒被成人世界的汙垢髒了眼。顧雲皓見不得這樣的孩子走上歪路,所以除卻那緣分一說,他本人的因素似乎要更多一些。
他隻說道:“我啊,就是喜歡這孩子。以前是一點點喜歡,現在是越看越喜歡。大嫂你看看,這眉毛鼻子嘴巴,是不是越來越像我了。”
周大嫂無意對顧雲皓的自我滿足潑冷水,她也知道,他這個老弟心態和別人不大一樣,有時候想事情,思維比較另類。她有時候也想過,這顧雲皓到底是從哪裏來的,若真如二狗所說,他是憑空出現在水田裏的,那麼他的出現該如何解釋?
這周家村的人信佛,至今不談顧雲皓來曆,許是真有些避諱。
其實在很早以前,她便隨著二牛去顧雲皓出現的那畝水田查看過。雖有通外渠的小口,但那口子實在太小,根本容不得一個成年男人通過。再者,這水田下也未有什麼機關暗道,除非顧雲皓是趁人不備跌進水田裏的,否則任何理由都無法說明顧雲皓的憑空出現。
此時周大嫂看著猶自哄雪兒開心的顧雲皓,心裏忖著,要不要問問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