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瞅著顧雲皓這般急匆匆的,想必蘇先生燒得不輕,也不敢耽擱了,立刻抖擻了精神開始把脈。這會兒蘇放也轉醒了,就這麼毫無預兆地看到了眼前兩個人。

幾乎是立刻跳起來了,蘇放問著:“怎麼回事,方才不是還在家裏嗎,這會兒怎麼到王大夫的醫館來了?雲皓,莫不是我夢遊了?”

“你沒夢遊,是顧兄弟被你來的。”王大夫無奈,手已經從沙發脈門鬆開,他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就一點點小發燒,蓋著被子悶一晚上便沒事了,這顧兄弟怎地如丟了魂一般這般著急,都不像往日的他了。

蘇放吃驚地看著顧雲皓,隻道:“雲皓,怎麼會事?”

顧雲皓瞧見王大夫輕易把手鬆開了,心裏有絲不悅,蹙著眉道:“你發燒了,我就帶你來這兒了。”轉而道,“王大夫,蘇放病情怎樣?”

病情?王大夫真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蘇先生隻不過是體溫比平常高了些,還談不上病情這兩字吧。顧雲皓蹙眉,他也蹙眉,真不知這顧兄弟在著急個什麼勁,丁點大的事搞得如臨大敵一般。

像顧雲皓這樣的現代人,可能都有神經特別敏[gǎn]的時候,如同強迫症一樣,一旦一個事件刺激了他的某個神經,他就搞得特別緊張,好像不把這事解決天都快塌下來了。

王大夫道:“蘇先生身體好得很,沒什麼大礙,發燒也不強烈,不受冷,多喝些熱水,過個一兩日便好了。顧兄弟,別那麼緊張,蘇先生死不了。”

“死不了”這三個字當真有些重了,王大夫就是故意說給顧雲皓聽的。

顧雲皓聽著這話,稍稍放鬆了神經,眼神在蘇放身上逗留了一下,忽地走過去用被子將他再次裹好。蘇放裏頭隻穿了一件單衣,要是凍著了,搞不好發熱加劇。

王大夫又道:“這點熱度也不要開什麼藥,你們都放心好了,我不是糊塗大夫,說得絕對沒錯。至於顧兄弟,也別太過緊張,有些小毛小病自己會好,不定真要看大夫。還有你也別這樣隻穿一件單衣出來,別蘇先生沒什麼大事,你倒是惹上什麼毛病了,那可得不償失了。”

顧雲皓還是蹙著眉,雖說心裏放下了些,臉卻還板著呢。他也沒多說什麼,就點了點頭,然後背起蘇放,打算回去了。

蘇放自始至終都沒說什麼話,就一個勁望著顧雲皓發呆。今晚的顧雲皓太過奇怪了,竟會為了一點小毛病搞得這麼雞飛狗跳的,也不知他心裏是怎麼想的,是在乎自己有些過頭了?

蘇放想來想去,覺得這個答案不正確,那肯定有另外的原因。

顧雲皓背著蘇放在夜風裏走,風從麵前刮過來,他卻渾然不覺,隻顧悶走往前走。

“雲皓,”蘇放終是忍不住,叫了這男人一聲,說道,“我感覺你今天怪怪的,怎麼了?”

顧雲皓從某種遙遠的記憶裏回過神來,對著空氣緩緩開了口:“沒什麼,就是忽然受了些刺激。你就當我發神經,別讓在心上,回去好好睡一覺,別想太多。”

話雖這麼說,蘇放卻不定真能不放在心上,他關心顧雲皓的一切,包括他突如其來的某種奇怪心思。

顧雲皓背著蘇放在夜色裏走,悶著頭不想說話,硬要說,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說他當兵的時候,在某次任務中,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戰友被感染上了病毒,然後不治身亡?他覺得即便說出來,蘇放也不定相信,他的當兵日子與蘇放眼中所謂的兵有著本質區別。歸根究底,他是來自幾百年後或者另一個時空的現代人,有些經曆隻能當成秘密永遠藏在心底,若要真拿出來與人分享,即便是蘇放,也會拿異樣的眼神看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