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姬,邯鄲的絕代舞者(3 / 3)

生下嬴政的那個午後,宮苑裏的虞美人正妖豔的開放。

她記得,呂不韋常常把她比作妖豔的虞美人,讓每一個路過的男子欲罷不能,都要停下來,把她采走。她苦笑,她隻希望呂不韋一個人來采她。

在宮苑的虞美人花叢邊,趙姬秘密的幽會呂不韋,粉嫩的臉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一雙紅酥手情不自禁的抓住呂不韋的手,焦急的問,怎麼辦?孩子生下來了!

呂不韋抽出他的手,麵色凝重,話語依然冰冷,記住,這不是我的孩子,這是秦王的孩子!

說完,絕情的離開,留給趙姬一個無望的背影。

她終於明白,她隻不過是點綴呂不韋財富與權力的一片花瓣而已。

她曾想過,如果這把這個秘密告訴嬴異人會有怎樣的後果呢?一場流血的衝突?她被打入冷宮?或者賜予白綾?當然,她更想知道能呼風喚雨的呂不韋有怎樣的下場。

隻是想想而已,她隻是一個女子,她沒有勇氣這麼做。

嬴政做了太子,趙姬國母的地位更加鞏固,但是她的臉上沒有笑容。她總預感到,她有萬劫不複的一天。

嬴異人駕崩。臨終前,贏異人握住趙姬的說,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好好照顧我們的兒子。”

趙姬流下一滴眼淚,不為她的情感,而是替嬴異人感到莫大的悲哀,一國之主,致死卻不知道自己的兒子並不是自己所生。天底下還有比嬴異人更悲哀的君王嗎?

那是趙姬為贏異人流下的唯一一次淚水。這時候,她突然對呂不韋產生了一股怨恨的情愫,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一個君子嗎?一個虛偽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商人?政客?為什麼自己如此迷戀他?他值得她這麼做嗎?

順理成章的,贏政做了國王,趙姬又升一級,成為太後。

年少無知的嬴政還尊稱呂不韋仲父。

最大的絆腳石沒有了,以前贏異人在的時候,幽會一次呂不韋,趙姬要費盡心思。現在她是尊貴的太後,而國王又小,還有什麼事情她不能幹呢?

多年來壓抑的情感如潮水一般襲來,已過三十的趙姬尋找各種各樣的機會,頻繁的幽會呂不韋,或者幹脆駕臨呂不韋的府邸。

呂不韋也徹底放棄他時刻都警惕的心,在太後的羽翼下,放縱自己的情欲,與曾經的戀人如火如荼。

趙姬仿佛又回到當年,那個懷春的少女,一個英俊的男子把她領回了家。愛上一個人如此的容易,忘記一個人卻如此的艱難。

和煦的陽光下,她斜依欄杆,秋波盈盈,深情的望著呂不韋,呂不韋正在專心致誌的編撰他的《呂氏春秋》。這樣的時光,如此的柔軟,如此的幸福。如果這一刻永遠停留,那該多好。

嬴政長大了,趙姬的幸福時光也該結束了。

工於心計的呂不韋知道女色與權勢哪個對他更重要,於是,他說,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會來找她了。

她一時茫然,像是掉進了深淵。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姬對呂不韋的思念達到了峰巔,這一天,呂不韋突然出現在她的麵前。可是她還沒來得及欣喜,呂不韋卻指著他旁邊的一個壯碩的男子,對她說,他叫嫪毐,沒有我的日子,他可以陪你。

那一刻,趙姬惱羞成怒,想不到呂不韋竟然對她說出如此不恭敬的話來,當著一個陌生男子的麵,這不是奇恥大辱嗎?

趙姬衝下去,非常響亮的給了呂不韋一個耳光,她心痛,她更失望。

當呂不韋退下的時候,趙姬卻留下了那個壯碩的男子,她對呂不韋冷笑道,你的好意我怎麼忍心拒絕?

那是一種狠毒的笑,那是一種可怕的笑,這樣的笑容從不曾出現在趙姬的臉上。

趙姬想,她萬劫不複的時刻終於來了,她要報複呂不韋,報複她深愛的男人。

於是,嫪毐成了趙姬的男寵,趙姬瘋狂了,專門在鹹陽西北二十裏處為嫪毐修建了一座幽靜而華麗的雍宮,整日與他飲酒作樂,在報複中,她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快感。

可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的淚水還會流下來。

她知道,她已無法拯救。

很快東窗事發,幹練而果斷的嬴政怎麼能忍受如此的奇恥大辱,嫪毐和他的兩個兒子都被殺死。

目睹這一切,趙姬沒有悲傷,甚至沒有情感,她哈哈大笑,眾人都說,太後瘋了。

隨後,嬴政的身世也公諸於眾,嬴政勃然大怒,揚言要滿門抄斬呂不韋一族。

呂不韋沒有料到,他的對手嬴政竟然如此強大,在絕望的黑夜,他飲下了毒酒。

消息傳來,趙姬淚流滿麵,突然,她像走火入魔似的,舞了起來。

這是她最後一場舞蹈,沒有人看,她相信,已在黃泉路上的呂不韋能夠看到她的舞姿。

從此,趙姬再也沒有走出寢宮一步,雖然她的兒子饒恕了她,但她無法饒恕自己,三年後,憂鬱成疾,盍然長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