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起點(一)(1 / 3)

時沐並不為這個問題感到吃驚,她早就知道許闈肯定會打聽穆棱的事。隻是穆棱爸爸因非法籌資入獄後,徹底跟以前斷了聯係,自己竟然成了唯一一個了解內情的人,多少有點戲劇性。

況且穆棱和言之庭的兄弟關係擺在那,若是因為她而產生隔閡,時沐心裏更是說不出的意味。

“嗯。”她點頭。“我和穆棱......在一個學校讀書。”

許闈晃著的酒杯停裏幾秒。

他直了直身子:“穆棱當年是為了你才去北方?帶著念慈?”

“不是。”時沐幾乎是立刻抬頭,又覺得自己像是在撇清關係,接著說道:“當年,我奶奶去世後,是穆棱和我爺爺的一位故人幫忙處理後事的,我很感激他......”

許闈苦笑:“時沐,他當年拒絕了我們所有人的幫助。”

時沐低下眼睛,緩緩說:“他性子直,估計是不想給你們添麻煩。”

想起來,已經快兩個月沒跟他和穆念慈聯係了。她對穆棱的生氣,無非是明知她與言之庭的關係,卻依舊欺騙她把她留在他身邊,突破了朋友的界限,便再也無法回到朋友的關係。

穆棱對她千般萬般好,時沐一早就知道,隻是懷著僥幸的心理,想要保留這份友誼。

當年奶奶走後,她趴在路邊哭得撕心裂肺、覺得肺要炸裂時,是穆棱出現在她的身後,把她抱回了家。

那晚風很大,她終於隻剩孤零零一個人。穆棱把她裹在寬大的風衣裏,低聲帶著冰冷的笑意:“時沐,以後,你這個孤魂野鬼,好歹有我陪。可是我呢?”

誰把我放心上了?

兩個孤獨的靈魂,在一日日的相處中越發親近,像是山上廢棄木屋裏被人遺忘的兩根柴火,沒有溫度,隻能在寒冬裏互相依偎,不知是誰的外殼先變硬脫落。

要說時沐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那是假的。時沐隻覺得心裏頭一陣難受,不知如何是好。於是她再次選擇了逃避,就跟奶奶去世之後的選擇一樣。無力改變,不知所措,像隻畏手畏腳的烏龜——她真討厭這樣的自己。

許闈的眉頭擰著:“他已經快四年沒回來了。”

時沐將酒杯握得緊緊地,說:“我試試看,能不能......勸他放下那些事,但我沒有把握,畢竟,誰也不能體會到他的痛苦,我們也不能一味地教他怎麼樣才能更好地生活。”

許闈盯著她的眼睛,深歎一口氣:“時小姐,你比我想象的通透。如果能這樣,就再好不過了。”

天色不早了,他開車送時沐回去。

時沐跟他禮貌告了別,隻身走進巷子。

月光清冷,長巷子空蕩蕩的,影子在身前被拉得老長。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她從小就有這個習慣。從爺爺走之後,一遇到不開心的事習慣性低頭走路,仿佛看著地麵,就可以不聽見身邊雜七雜八的聲音,也不會有人注意到這個女孩。不大不小的舉動,卻是從骨子裏透漏出來的自卑。

言之庭之前總是皺著眉頭糾正她,掰直她的肩膀:“挺直了!女孩走路駝著像什麼樣?”

時沐想到他,想到那個家,微微笑了一下。

她深呼吸,下了決心,撥了一個號碼。屏幕上次被踩壞,還沒找到機會修,幸好還能用。

她放在耳邊,號碼接通.

那頭沒說話,呼吸聲卻聽得很清楚,過了幾秒:“小沐......”

時沐說:“嗯,快過年了,給你打個電話。念慈呢?”

“她在看電視。”他說,“小沐......你不生我氣了?”

時沐輕笑,慢慢走著:“穆棱,回來看看吧,我們都很思念你。回來吧。”

那頭許久沒做聲。

過了會兒,才說:“小沐,言之庭要回國,你是不是很開心啊?”他說,“不然也不會想到我,是不是?”

時沐心頭一滑,有些無力:“穆棱.....”

“行·了。”他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樂,“我知道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天冷,別著涼了。至於那個地方,不想回去,看見就像有人勒住我脖子一樣,呼吸不了。

“時沐,你記住,我沒輸,我不後悔。你隻要記住,有穆棱這個人,有我這個人,陪你走過最孤單最難熬的歲月,你把我記在心裏頭,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