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麼健談,一點沒變,那我就放心了。”還真的很像以前啊,他們兩個也是這麼鬥嘴。
傅思洛很驚訝的看著樣子的父親,這就是父親以前的樣子嗎?很開朗健談啊,一點不像平時那個沉默威嚴的人,一點沒有平時的憂鬱,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多?
柳信曇越聽越不是個味兒,再說下去自己在洛輕塵麵前就抬不起頭來了,趕緊狠狠地說:“你再說我,我就把你以前說的夢話也說出來。”
聲音終於嘎然而止,傅清度好像冷不防被人狠狠的擊中要害,臉色有點蒼白,有點痛苦,更帶點惱怒,抬頭靜靜看著柳信曇,不發一言。
柳信曇看到這人眼裏盡是痛苦淒涼,知道自己失言勾起他悲苦的回憶,忙不迭地道歉。
傅清度終於平靜了,好像放開了,又或許藏得更深了,努力笑了笑,說:“沒事,隻是些陳年舊事,有些傷感而已。再說,你又不是故意的。”
隻是僅僅有些傷感嗎?如果是這樣,那就好了。
柳信曇想起,很多個夜晚,睡夢中的傅清度輾轉反側,喃喃叫著那個人的名字,越叫越大聲,就這樣一直叫喚,直到驚醒過來,然後就這樣呆呆著靜坐到天亮。
淚水幹了又濕了也渾然不覺,雞鳴時分才按時去洗臉處理家族的事務。
那時候,那人剛離開不久,傅清度一下子成熟起來,為了完全的取得這棟別墅和附近方圓千裏的支配權,他開始接手家族的事業,隻是這種情形持續一段時間後,終於支撐不住了,好像每一晚流幹的淚水也這樣帶走他生存的動力,他倒垮下來了。
那時他就住這邊的東院,比較親近的人也隻有柳信曇,或許在他的心裏,認為柳信曇就是那個人存在過的見證,所以特別的信任。
柳信曇也是在照顧病重的他時,聽著斷斷續續的夢話,才開始發現傅清度的心事。
至今他仍能記起,那個晚上這個人這樣絕望叫著那個人的名字,為什麼這樣哀傷?是在夢中也抓不住那個人的衣襟嗎?是在夢中也意識到那天人般的人可望不可即嗎?
後來傅清度察覺柳信曇的目光中的憐憫,隻是淡淡地問,‘你知道了?’,輕輕笑過就再也沒有提起過,到西院的時候開始減少了,隻是卻完全禁止任何進入西院,就算進去打掃,也事先聲色俱厲的警告,禁止打亂裏麵的擺設。
是為了保存那人曾經來過的烙印?是怕太多的生人氣息沾染那人的留下來的氣息吧?
對你來說,已經不是些陳年舊事了,那幾乎是你的全部了,你雖然減少了進去的次數,可是卻一進去就是一整天。柳信曇看著眼前已經恢複深邃的傅清度,心裏很愧疚自己的冒失,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傅思洛疑惑的看著這一切,父親到底有什麼樣的過去,到底是什麼事使得父親眼底的那一抹絕望越藏越深,至今沒能褪去。
從記事起,自己就時常在父親發呆時分,感覺到他不自覺收斂時,身體裏散發出來的那股子淒涼,小時候不懂事會問,隻是父親微笑的說,沒事,讓自己別胡思亂想。
長大後,知道父親心裏有傷心事,卻已經學會世故,懂得矜持,不敢冒失,隻是盡可能的聽話,為父親分擔,讓老人家過得舒心。
每個人都陷入自己的心事中,氣氛越來越壓抑,連洛輕塵的這樣淡泊的人都不喜地蹙起眉頭,他知道傅清度有心事,可是他不想打聽,更不可能使用神通去窺探,那是作為一個修行之人的道德心,對別人起碼的尊重。
不過,不想看到幾人都繼續困在自己的世界裏,就伸手拉一把,遞出個話匣子。
洛輕塵輕咳一聲,說:“叫柳叔叔過來,不是還有事嗎?”
一下子打散了空氣中的那份凝重,那幾個人都有些微的赧然,些微的不自在,竟然如此不堪,在洛輕塵麵前失態了。
“哦,對哦!差點忘了正事。”傅思洛恍然醒悟,趕緊收起亂七八糟的心思。
現在還是兒子的事重要,要是耽誤了,父親回頭一準扒了自己的皮,反正亦文若能拜得輕塵為師,父親定會高興起來,多大的心事都一邊放;而且輕塵來了之後,父親的情緒波動特別大,老是一驚一乍的起伏不定,或許過一會就沒事了,傅思洛沒心沒肺的想。
轉過頭對恢複大管家本色的柳信曇說:“曇叔,你趕緊安排人手在西院附近巡邏,不準任何人靠近西院。”
柳信曇疑惑的看著煉心陣所在的地方,不過灰蒙蒙的什麼都沒看到,說:“亦文小少爺在那裏麵嗎?”
“你知道?”
“臭小子!”
傅清度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也是,到底是有些滄桑閱曆的人了,而且洛輕塵來了,他特別高興,就很快收拾好心情,關心起小孫子來,見到兒子大驚小怪的,就順口教訓,說:“信曇認識輕塵,你還不知道在哪呢?他知道這些,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傅思洛有些尷尬,臉色頗不自然,自己一下子倒是忘了有這茬,不過心裏誹謗,父親,兒子我剛才還在擔心您呢,您就別一好過來,就打擊我啊。
柳信曇體諒地笑了,說:“思洛家主隻是一時忘了,老爺就不要揪著不放了。嗯,就這件事嗎?我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