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個果籃裏像是手榴彈一樣的那是什麼東西?”唐蘇瑾誇張地大叫,“天啊,唐孟寅,你怎麼會把榴蓮放進果籃裏去?!”
“就是那種臭烘烘的東西?我說為什麼那個老板娘對我一直拋媚眼,我都以為她對我有意思了……那就拿出來吧。”唐孟寅說著就要用一把裁紙刀把外麵的保鮮膜捅破。
“滾出去,把它滾出去……”唐蘇瑾捏著鼻子,完全沒有意識到她剛剛說了一句多麼巧妙的話。
等到榴蓮事件告一段落,唐孟寅忽然說:“二叔想來看看你……”
二叔?不是諷刺的說,唐蘇瑾想了三秒鍾才反應過來,唐孟寅口中的二叔,就是她的父親唐謙。
“來就來吧,他總是很樂衷於看我落魄的樣子,好繼續散發著他那種慈父一般悲憫的眼神……”
“他想讓你搬回去。”
“做夢!我怎麼會叫一個隻比我大兩歲的女人叫媽,就是阿姨也不可能!”
唐孟寅撫著唐蘇瑾的後背,“你冷靜下,其實你可以直接叫葉文淑的名字,我一直就是這麼叫的,咱們又不算是什麼大家族,那些輩分差不算什麼的……”
“您胸懷寬廣,那不是你爸。”
唐孟寅知道唐蘇瑾這個時候心情不好,便笑了笑不再多提這件事,“不想搬,那就還跟我住。”
“唐孟寅,你住的是我的房子!是你跟我住而不是我跟你住!”
窗外有一雙光線逐漸熄滅的眼睛,漂亮的頭發已經掉落了大半,即使是大卷也遮掩不住她露出的慘白頭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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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胸口傳來一陣刺痛,比以往哪一次都要劇烈,好像將她的乳`房用鋼筋壓扁在用金針刺一樣的疼,她的整張臉都糾結在一起了,像是被掬起的包子皮。
“誒,這位小姐你是來探望病人的麼?怎麼不進去?”
她跌跌撞撞地撥開麵前擋著的護士長,向樓梯口踉蹌而去,“不是,不是……”
即使是死,她也要找一個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那樣,就沒有人可以肆意地嘲笑她雪白的皮膚上日益出現的青黑色陰影,不能嘲笑她日益幹癟的乳`房,也不能嘲笑她快要掉光頭發的禿子相。
她作為人的最後底線,一直踩著的是她的自尊。
她走在大街上,接受著他人或多或少的注目禮。
她不想回到那一座金光閃閃的公寓樓中,對著一個個從奔馳寶馬上走下來的衣冠禽獸,那裏太過於肮髒,就像她的心一樣,髒的要命。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走到了一棟漆黑的居民房,兩層,低矮,沒有鋼筋和混凝土,就是最最古老的土坯和磚頭堆砌成的。
院子裏的花壇裏,縱橫著破敗的雜草。
哦,這原來是她的家。
那裏,好像在放著黑白膠片的電影,在周菲菲的眸中,逐漸形成了一幅虛幻的圖畫。
一個男孩子抓著一個女孩子的羊角辮,手中一朵月季花,“菲菲,給你別在頭上。”
女孩子憤恨地撥開男孩子的手,“我不要!我要的是永遠不會凋謝的!”
就從周菲菲開始從各色的男人身上撈錢的時候,遠離了這個樸實的小院子,開始那種珠光閃耀的生活的時候。
沿著黑洞洞的樓梯往上走,牆麵上剝落下大塊的牆漆,二樓,最東邊。
朱紅色的門上落了厚厚的一層灰,還有一把888的鎖。
可是,她早就不知道把鑰匙扔到哪兒去了。
其實如果她翻開自己記憶的深處,就會發現這樣一個場景,一個醉酒的晚上,她錯拿了那把鑰匙去開一幢金光閃閃的公寓房,最後找了開鎖公司終於打開之後,鑰匙連同那些房間裏肮髒的避孕套,一起扔進了黑色腐臭的袋子裏。
她用盡了手中的力氣,死死地將鎖往下拽,喀嚓一聲,終於開了。
周菲菲將鎖取下來,扔到一邊,推開門走進去,腳步踩上,蕩起了一陣厚厚的灰塵。
周菲菲反手將門鎖上,這還是那種老式的插鎖,黃色的油漆已經看不出本來麵目了。
二十平方裏,十三寸的黑白電視機,五十公分的木格子窗戶,一張折疊的藍色沙發床。
周菲菲走過去,蹲下來想要把沙發床拉伸開,可是床柱已經鏽死,周菲菲拉的跪坐在身上劇烈地喘,也沒能移動分毫。
她沒有顧忌沙發床上麵一層厚厚的積灰,就那樣,讓長發散在肩側,雙腿雙臂都平鋪在上麵,雙眼盯著結了密密蛛網的天花板,以及那一根電線吊下來的五十瓦的黃色燈泡。
對麵的書桌上,有一個相框,是那種老式的黃色木頭的相框,還刻著像是海浪一樣的花紋,包裹著兩個小孩子純真的笑臉。
哦,那個紮著兩個土的要命的辮子的,真的是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