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適合你。”他瞅了她一眼,冷冷一句。
她被他的話堵住,愣了下才不服氣地反駁:“怎麼不適合了?”
“芭蕾鞋更適合你。”他說,頓了下又補充,“而且老穿高跟鞋,腳會變醜。”
若依再次怔住,悶悶開口:“我腳醜不醜關你什麼事?”
他握著冰塊的手微微一滯:“是跟我沒什麼關係。”
她氣結,瞪著他的頭頂,但慢慢地,一絲笑容浮上她的嘴角。
“對了,我想起來了,”她輕聲開口,“以前你很喜歡摸我的腳對吧。 坐在沙發上的時候,我有時喜歡把腿擱在你膝蓋上,你總是一手拿著書, 一手捉住我的腳把玩……”
“柳若依,”他猛然抬頭,渾身緊繃,仿佛膝蓋上擱著的是塊烙鐵, “你想做什麼?”
“哦,沒什麼啊。”她笑盈盈地看著他,“我在想你是不是有戀足癖。”
“我他媽不是。”他冷著臉切齒,難得失去了冷靜。
“那就是太喜歡我嘍。”她不怕死地繼續撩虎須。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丟在這裏?”
“不信。” 她話音剛落,他就放開她的腿,毫不留情地站起身,摔門離開。
門框發出的聲響震得她渾身一顫,也震碎了她剛剛編織的美夢。 真是的,柳若依,你發什麼神經?你瞧瞧,你剛才說的都是些什麼惡心的話!你以為他會有什麼共鳴嗎? 她在心裏嘲諷著自己,拿起冰塊,自己繼續敷腫脹的腳踝。
明明,傷處應該是冰涼的啊,為什麼這麼熱? 她納悶地想,視線也不知怎麼有些模糊。 可是,那裏越來越熱,冰好像也化了,滲出水來。
“你哭什麼?”頭頂響起一道低啞的聲音,仿佛說話的人壓抑著什麼情緒。
她抬首,有些茫然:“誰哭了?”
李修然望著她,看著這個臉上滿是淚痕的女人。是她逼得他忍無可忍地離去,但他走到樓梯口的那刻,卻又被滿心的煩躁和不安所淹沒, 隻是他不知道自己回來推開門時,會看見一個這樣無助脆弱的人兒。
她的淚水,都打濕了傷處。他咬牙,坐下來,從她手中接過冰塊。
“抱歉。”他說。
“沒事啊,”她輕聲說,“我已經習慣被你丟下了。” 他抬眼,她居然在微笑,笑得那樣平靜。
手機振動聲打破了彼此間的沉寂,若依看到屏幕上閃爍著的名字, 連忙接起來:“聽風。”
“怎麼,是不是忙過頭了?”電話那頭,依舊是優雅溫和的問候, “本來想說,雅各和他太太正好也來了,可以一起聚下。不過我想你肯 定也累了,還是先早點回家休息吧。”
若依遲疑了下,才答了聲:“好,抱歉。”
掛了電話,她瞅了一眼沒什麼表情的李修然:“我可以不用下去了。”
“嗯,”他淡淡地應了一聲,黑眸注視著她,“是不是還沒吃飯?”
她點點頭,“今天第一天上任,有很多事情要適應。你一說我才想起來,中午也沒顧上吃什麼。”
“胡鬧,”他輕斥,拿起手機,“我讓廚房給你做份簡餐來。”
“等下。”她叫住他,表情有些局促。
“我想吃你做的熱狗。”她低聲說出請求,目光裏有期待也有忐忑。
他沉默地看著她,數秒後才出聲:“好。” 等李修然端著盤子回來的時候,若依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蜷在那裏,像隻小貓。
盤起的發亂了幾縷,垂在額際,有種令人心憐的美。 長睫下,有淡淡的青影,多半是缺覺。他清楚她有隨時隨地沾床就能睡 著的本事,所以不會是睡眠不好,隻會是睡不夠。
他放下托盤,坐在一旁等了一會兒,終於決定叫醒她。 這一次,他用的方式並不溫柔。 當冰塊再度敷上腳踝,若依頓時被涼意驚醒,瞪著一雙無辜的大眼望著他。
“吃東西。”他說。
“噢,謝謝。”她揉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坐起身,伸手拿起熱狗咬了一口。
記憶裏的味道。她覺得鼻酸。
“還是和以前一樣好吃。”她看著他。
他沒有接話,把一杯熱牛奶遞給她。
溫暖的液體流進胃裏,若依覺得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
“你知道嗎?其實,接下總經理的位子,我心裏挺沒底的。”她一邊吃,一邊輕聲說。不知為何,突然想要和他傾訴。
回應她的,仍是沉默。她低下頭,有些氣餒,不再說話。
“這很正常。”半晌,低沉的聲音響起,“但你要記住,沒有把握的時候,就不要輕易發表意見。你不說,大家就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 知道你‘水’有多深。當你說出來的時候,一定要精準無誤。所以什麼 事情,你都要在心裏反複掂量過,再下決斷。別人想到的,你要想到。 別人沒想到的,你也要想到。”
她愕然抬首,在那雙如墨般深沉的眼眸裏,發現自己的影子。他正 看著她,眼神專注。
“反之,如果你倉促發表意見,哪怕隻有一次失誤或不妥,也會影 響大家對你的看法。尤其現在是他們對你的觀察期,你的一切都會被放大。同時,你也要觀察他們。什麼人可用,什麼人不可用,你是新老板, 適當地立威也是必須的。通過對一些人的獎懲,讓他們真切體會到,如 今,總經理這個位置上坐的,是你。”
他語氣平靜,卻字字鏗鏘。 若依凝視眼前這張清俊的容顏,心中漲滿了酸楚和暖意,她想,他一定不知道,就這樣的一席話,給她帶來多少力量和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