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店門口,是藍紫色的夜空,深邃迷人,就像那年的蘇黎世。
門童替若依安排了車,她隨口報了個地址,就在車裏昏沉睡去。待到司 機到了目的地停下喚她,她睜開蒙?的雙眸望向窗外,看見那行亮著背 景燈的銀色大字,一時有些恍惚。
“貝拉小姐,你確定是到這裏嗎?”司機有些遲疑地問。
她點點頭,慢吞吞地下了車,擺了擺手,示意司機離開。
司機有些不放心,往前開了一段距離,在路口停下來觀望。然後他自後視鏡裏看見,那道纖細的身影佇立在街邊,保持著一個仰望的姿勢, 久久未動。順著她的視線,他看見那行字――HUGH CAPITAL。然後, 他看見她伸出手,緩緩地劃著,像是在勾勒什麼圖形。這是……醉了吧。
他不由得歎息。
“你在這裏做什麼?”清冷的聲音打破了夜的寧靜,帶著一絲遲疑。
若依一愣,望著站在台階上的男人,她眨了眨眼,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這麼晚,你在這裏做什麼?”李修然盯著她,又問了一遍。
“你在這裏做什麼?”她笑著反問。
“有事處理,剛要走。”他邊答邊走向她,離得近了,聞到了她身上的酒氣,不禁蹙眉,“你喝酒了?”
“嗯,我和勞倫斯先生把你送的酒喝了,挺好喝的。”她笑得嬌柔,“我剛才在描你的名字,可是總畫歪。”
“你醉了。”李修然凝視眼前酡紅的容顏,發現了問題所在。
“才沒有,”她笑得好開心,“你看,我都找到了你。”
她伸手環住了他的腰,嬌小的身子撲進他寬厚的懷抱,馨香混著 酒意,頓時湧入他的呼吸。
“修然哥,我好想你。” 正欲推開她,懷裏傳來輕輕的一句,似乎帶著無限的委屈,讓他的
動作頓時僵住。
深沉的黑眸裏閃過幾許情緒,他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送你回去。”
“不要,好困。”她靠在他胸膛呢喃,像懶惰的貓兒,大概是找到 安心的所在,她鬆懈了下來,任醉意侵襲周身。
街角的車裏,原本守候的司機看見那名高大的男子抱起了懷中的女 人,放到停在路邊的一輛汽車裏,動作緩慢而溫柔,仿佛抱著一件珍寶。 遠遠望去,夜色裏,彼此依偎的身影格外動人。他一時看得有些癡了, 等引擎聲響起,他才回過神,發動了車子離開。
夜深人靜。 寬敞的臥室裏隻有落地燈亮著一角淺黃色的光,襯著自落地窗傾瀉進來的月色。倚窗而立的男人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隻有銳利的黑眸, 靜靜凝望著床上的女子。
即使光線並不明亮,他也能清晰地看見,額發半掩著的那張嬌顏上, 彎而媚的眉、長長的睫毛、挺俏的鼻和嬌嫩的紅唇。她的表情,那麼放鬆無害,讓他看來仿佛還是從前那個十幾歲的少女。
她今天穿了一件曳地長裙,但側麵開衩,行走間定是風光旖旎,而此刻,因為找到了閑適的睡姿,雪嫩的肌膚露出大半,一直到腿根。
“明明嬌媚到骨子裏,卻始終不脫天真之氣,這樣的女人,是尤物,也是毒藥。”這是那天她離開他公司之後,斯考特對她的評語。 想到這裏,黑眸裏染上幾分惱意――他實在不該對她這樣心軟下去。
*
若依是被渴醒的。睜開眼天色已亮,她的目光從陌生的天花板緩緩 移到房間四周,記憶才慢慢回籠。原來李修然把她帶回了自己的住處。 雖然發覺自己一身酒後的狼狽樣,胃也不大舒服,但那一縷又驚又喜的 情緒,還是不禁自心底湧了出來。
床頭櫃上放著一杯水,她端起來一口氣喝完,嘴邊忍不住揚起弧度, 這個悶騷男還是很貼心的。
這間臥室帶著獨立的浴室,她看了看時間,才五點半,估計李修然 也還在別的房間睡著,於是決定先洗一個澡。沒把自己當外人,她打開 他的衣櫥門,翻了一件 T 恤出來,比了比長度,足以給她當短款連衣裙, 便滿意地帶進了浴室。
等到洗完出來,她聽到外麵有動靜,一時心跳亂了下。對著鏡子理 理剛吹好的頭發,她拉開房門走出去。
聲音是從廚房發出來的。她穿著他的大拖鞋,啪嗒啪嗒地走了過去, 還沒進廚房門,一道熟悉的女聲傳來:“醒了?今天我做了華夫餅,味 道很讚哦。”
若依頓時僵在原地。
沒有聽到答複,在料理台前忙碌的洛雲轉過身來,看到她,眼裏閃過一絲詫異,神情卻非常平靜:“早上好呀。”
若依突然發現自己的喉嚨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完全發不出聲音。 早上六點,一個穿著蕾絲睡衣的女人,在李修然的廚房,對她道早安。
她低頭看著身上大得有些滑稽的黑 T 恤,覺得自己像一個想要上位 卻表現拙劣的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