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一下,答:“我沒有畢業就去了美國發展。如果可以,我 希望把那一年的學上完。”
記者追問:“如果那樣,是否就沒有了今天的瑪姬?米勒?” 那一瞬間,鏡頭裏的那雙綠眸似乎起了波瀾:“我並不認為當初的我不值得用今天的我來換。”
“當初的你有什麼特別的嗎?傳聞你那時與有婦之夫有染。”又一句逼問刺入眾人耳簾,引起一片嘩然,連電腦屏幕前的若依也不由訝然 挑眉。
“那時的我沒有什麼特別的,”米勒緩緩出聲,“我隻是愛過一個人。” 言罷,她退場。仰著頭,姿勢仍然驕傲美麗。 若依托著下巴,看著那道身影消失在舞台旁的夜幕裏。她忽然想起今
早咖啡杯上的圖案――可不是,眼前這女人,就像一株暗夜裏的向日葵。
“我隻是愛過一個人。”
多妙的一句話。原來那些愛恨過往,咫尺天涯,無盡長夜,白日 夢境,喜與傷,甜與痛,都可以用這樣簡單一句來概括。
我隻是愛過一個人。 從此不能忘。
夜深時又下起了雨,蘇格蘭這天氣,總是雨多過晴。 若依關掉電腦正要離開辦公室時,電話鈴響起。她拿起聽筒,前台服務生有些遲疑地說,瑪姬?米勒想請她去房間一聚。若依答應了,隻 說要稍晚二十分鍾。
她利用這段時間換下了工作套裝,洗了個澡,穿著運動褲寬鬆 T 恤 去赴約。敲開米勒房門時,她並不意外觸見對方詫異的眼神,於是微笑: “已是半夜,解甲時分。料你應該也是如此放鬆,所以恕我不能披掛 上陣。”
米勒確實也已換了一身睡衣,聽她這麼說,不由嘴角彎起:“你真 是個有趣的人。”
若依駕輕就熟地自迷你吧台取了一瓶威士忌,倒了兩杯酒,遞了其 中一杯給米勒。
米勒喝了一口酒,再抬首時,鼻頭微紅,綠眸裏浮動著一層淺淺的 水光。
若依沒有說話,隻是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倚著。
“你不問我找你是為什麼?”米勒問。
“也許你隻是想找個人陪你喝酒,”若依凝望她,“隻是,為什麼找我?”
“因為你不是普通員工,這是你們家的酒店,你是最重視其聲譽的 人,必然不會做出賣我的事情,那並不劃算,而且你也不會在乎那點爆 料的錢。”米勒答。
“果然是法律係的學生,”若依淡淡一笑,“所以,你住在這兒, 實際就是我昨天提到的那個原因吧。”
米勒點頭:“我千裏迢迢,就是為了來喝一杯咖啡。”
“以及見我今早見到的咖啡館老板?”
“這我不確定。”米勒搖頭。
“他是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雖然已經有些年紀。”
“我知道,我每年都來看他,”米勒輕輕晃動手中的酒杯,視線落 在湧動的暗金色液體上,“現在科學發達,用衛星服務,你就可以看到 想看的某個地方,幾小時的飛機,你就可以看到想看的人,雖然我清楚, 這樣不過是飲鴆止渴。”
若依默然點頭。
“如果你是我,你會怎樣?”米勒問她。
“我曾經自我放逐很多年。假裝不是那個人沒有找我,而是他找不 到我。”她說,突然覺得口中的酒意有些苦澀。
“有用嗎?”
“沒有用。”
有的人,你隻要聽到一點他的消息,看到他一眼,你就知道,你無
處可逃。
“既然來了,為什麼不去見他?”若依歎氣。
“他曾是個在行業裏赫赫有名的律師,是我毀了他的家庭,他的生活,他的一切。我想,他永遠不可能原諒我。”
七年前,我二十歲,某個夏日午後,我在百貨公司打完工,匆匆趕 去上課。那天老師安排了兩位知名校友做講座,分享行業裏一些實操經 驗。因為連著夜班,我已經連續幾天沒有好好睡覺,第一位律師剛開始 講的時候,我在最後一排腦袋一歪,就睡了過去。
蒙?間,我感覺呼吸 間有淡淡的煙草味,像是幼時父親喜愛的津巴布韋煙葉,又挾著點檀香 的氣息,熟悉又陌生。我的父親……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可是,我 喜歡夢裏這股暖意,縮了縮身子,我靠了過去。
我是在掌聲中被驚醒的,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瞅見的是一雙溫暖的 灰藍眼眸,裏麵藏著些戲謔。
“下課了,希望你做了個美夢。”那人說完,起身離開。
同學告訴我,那就是大律師邁克爾?伯格。我剛才靠著他,睡掉了他的講座。
“他說你睡得挺香的,就不打擾你了,然後他就坐在這裏講,你不知道,老師的表情有多尷尬,我的天,你是幾天沒睡了嗎?怎麼一無 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