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通隻得上前控製局麵,問:“諸位是任指揮使下屬嗎?”
領頭人說:“是的,本官姓華,任鑾儀衛指揮同知。”
“不才聽聞,任指揮使所掌管的鑾儀衛和上直衛,已由大行皇帝交給錢氏女掌管,可有此事?”
太子晉級成了皇帝,錢明月沒有得到皇後的冊封。再稱錢明月為太子妃,反倒令她難堪,故稱其為“錢氏女”。
“確有此事。”
謝文通歎息說:“你聽說過騎在牆頭上,聽命於兩個主人的人,有好下場的嗎?”
眾人麵麵相覷。
謝文通說:“聖人仁慈,怎麼會舍得責罰臣工呢?不過是像父親打孩子,嚇唬嚇唬而已,目的是讓他們離去。”
“不才有辦法勸他們散去,讓你們可以複命。你們也不要置聖人於不義、陷自己於兩難了。”
華啟功說:“如此,就有勞監丞了。”帶人回到左順門裏。
謝文通又對杜陽銘等人說:“何須諸公拚死勸諫,大行皇帝英明,料到今日之禍,早有對策。”
謝傅詹怒目:“你懂什麼!自己都是悖禮之人,怕獲罪就滾回去。”
倒是杜陽銘問:“監丞什麼意思?”
謝文通說:“杜公忘了‘同心合德福澤蒼生’嗎?”
杜陽銘遲疑:“她?”
謝文通說:“她可代大行皇帝言。”
杜陽銘說:“她何不代大行皇帝言?”群臣鬧左順門的時候,她在哪裏?
“她願在禮部,與諸公議事。”
謝文通好口才,將矛盾化解於無形,卻將千斤重擔壓在錢明月身上。
錢明月有點兒鬱悶,卻也知道自己非擔不可,趕到禮部,見到滿院子孝服。
眾人餘怒未消,議論紛紛,禮部衙署裏人聲喧嚷。
鑾儀衛通報:“錢二姑娘到——”
禮部瞬間隻剩呼吸聲,這是他們對錢明月的期待,雖然他們與錢明月都沒有意識到。
杜陽銘說:“錢姑娘打算怎麼勸聖人?”
你們飽讀詩書、官場曆練多年的人都沒辦法,我能怎麼勸?
錢明月不露怯:“自有妙計,諸公明日打算怎麼做?”
“服斬衰,不朝。”
“對!杜公說的有道理,孝期未過,按禮就該服斬衰。”
錢明月看向林長年,林長年也說:“孝期未過,又有先帝遺詔,不可以國事煩太後。”
錢明月又看向謝文通:師父,我實在沒主意了。
謝文通搖搖頭。
搖頭是不幫忙的意思,還是不可的意思?
錢明月隻好自己想對策,良知使她不能利用、放大君臣矛盾,製造難以彌補的撕裂。
既要向新帝表示臣服,又要不違背先帝的遺詔,怎麼樣才能兼顧呢?
錢明月沉默地清理思路:新帝激怒群臣,是因為不合禮、違背遺詔。
穿朝服,舉行大朝會不合乎禮法,讓徐太後臨朝不符合先帝的遺詔。
不如讓群臣在禮法上退步,逼皇帝在先帝遺詔上退一步。
錢明月說:“為先帝守孝,是小忠;遵守先帝的遺詔,才是大忠。還請諸公舍小忠而全大忠,明日按照聖旨,穿朝服。”
謝傅詹大怒,朝謝文通吐了一口唾沫,拂袖離去。
杜陽銘詰問:“穿朝服,拜謁太後,算遵守先帝遺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