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這房屋久經風雨,牆體帶著修補的痕跡,明顯是修建了多年。屋裏有鍋碗瓢盆,有米桶麵缸,有衣服被褥,有鋤頭鐮刀和籬笆,院子裏還有雞鴨和兩頭肥豬一隻羊。
這是難民的家?
錢明月問:“這是你們的家?”
男人低頭:“是。”
錢明月進屋掃視一圈,將目光落在一雙肥大的男鞋上,李蘭英便拿著那鞋子出去。
錢明月說:“這想必是男主人的鞋了,你倒是穿上給本宮瞧瞧!”
矮個子漢子腳小,哪裏穿得上,前後都餘著很多。
那婦人急中生智,說:“冬日做了厚襪子,再穿就剛好了,這是準備冬天穿的。”
錢明月說:“屋裏還有少女的衣服,你們兩個兒子怎麼會有少女的衣服?”
“回娘娘,那是民婦年輕時候的。”
錢明月說:“你這婦人倒是聰明,不過,屋裏並沒有少女的衣服。”
“你們隻是背井離鄉的難民,怎敢跑到別人家裏冒充主人,房子的主人為什麼不出現質疑?想必這一切都是你們知縣安排的,你們不過奉命而已。”
葉信一下子跪趴在地上:“微臣有罪,微臣死罪。”
錢明月問:“這村莊如此整潔幹淨,不見一個茅草屋,榆林難民究竟住在哪裏?”
“這,這——”
“本宮猜猜,你為了迎接本宮來,為了給本宮看好看的,把茅草屋都拆了吧。”
葉信連連磕頭,腦袋都磕破皮了:“臣有罪,臣罪該萬死。”
錢明月惱火中燒:“混賬!太混賬!陝西總督、陝西布政使、西安知府何在?”
葉信一下子癱軟在地,據說不怕皇後臭罵一頓,就怕她不理不睬,果然如此嗎?他被放棄了!
他小小七品官,皇後娘娘自然看不眼裏,可這也是他苦讀寒窗幾十年熬來的,就這樣沒了嗎?
謝文通一臉無奈的樣子:“錢兄,躲出來也難免挨訓啊。”
錢時延是真的無奈:“賢弟,你搞這些做什麼!”
“臣在!”
“臣在!”
“臣在!”
三個人到院裏,彎腰行禮。
錢明月負手:“本宮知道陝西諸事艱辛,你們在陝西做官委實不易。可是這天下哪有容易的事情,將士日夜禦敵不易,農民朝夕耕織不易,聖人四時理政亦不易。”
“你們,不耕不種吃細糧,不紡不織穿綾羅,不征不戰享太平,出則衙役開道,入則美婢侍奉,既能光宗耀祖,又能封妻蔭子,享受了如此尊榮,有什麼顏麵叫苦叫難!”
“你們怎麼能不問黎民饑寒,任由底下的小官吏瞞上欺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一個小小七品知縣都能將你們三品知府、二品布政使、奉旨欽差總督大人糊弄過去,你們慚愧不慚愧?你們是廟裏的泥胎嗎?”
錢時延說:“臣失職,請娘娘降罪。”
錢明月噘嘴:“罪的事情,稍後再說吧。藍田縣知縣革職,這藍田縣爛攤子交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