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寧遠、錢霑皆是能臣,在京城做個小官太屈才了,她有意將他們放飛到更廣闊的天空去。
可是,她對朝局的把握還欠些火候:上要與小皇帝商議,下要征得公卿同意,少不了跟徐家扯皮半天,還不見得是什麼結果。
錢明月莫名有些煩躁,本以為從突力回來就能開啟大梁的新紀元呢,結果那麼多想做的事情還是做不成。
為了進一步掌控朝堂,錢明月詔令姚尊儒、史海臣等五個內閣大學士召入文華殿,代替公卿議事。
大梁的權力中心,恢複了太宗武皇帝時期的狀態,隻不過理政之所從乾清宮變成了文華殿。
錢明月獨斷,減少了扯皮的時間,但因為不能將活分給公卿同時幹,最終還是延長了工期。掌燈後又批了半個時辰奏折,才滿身疲憊地回建極殿。
小皇帝坐在錢明月書房裏,托著腦袋打瞌睡。再怎麼說是少年人,不眠不休地讀書做文章身體也受不了。
錢明月讓宮人拿了個狐裘,親手給小皇帝蓋上。
小皇帝睜開眼:“姐姐,你可回來了。”
“可是等急了?用過晚膳了嗎?”
小皇帝將桌上的紙推給錢明月:“看看吧,朕的文章。”
“論當世之弊,莫過於國貧民困而紳豪富,然何以至此?”
“一者貪腐。時人讀書科考,隻圖光宗耀祖、封妻蔭子,頗有官宦言必及親友含辛茹苦以資讀書,自詡知恩重情。全不念君王免賦役供廩米之恩,如此念小慧而忘大恩,必然徇私情而拋大義。及至為官,公器私用,極盡以權謀私之能事……”
“二者富商……三者鹽鐵……”
聖人不喜歡商人投機取巧,重利輕義;還認為朝廷沒見鹽鐵之利,隻怕存在種種私弊。
錢明月放下紙張:“‘國貧民困而紳豪富’一針見血,指出了大梁的重症,若不妥善解決,隻怕會傷及國祚。”
小皇帝期待地問:“朕的解決之策怎樣?”
解決之策,列在每個原因之後,不過是以禦史監察百官,使其清廉為官,敢徇私枉法者,決不輕饒;二者對商人課以重稅;三者派人清查鹽鐵之稅。
老實說,這個對策稀鬆平常。
錢明月說:“這個問題不光大梁有,前朝也有,著實不好解決。”
小皇帝失望:“也就是說,姐姐看不上朕的對策了?”
錢明月忙說:“沒有,沒有。聖人的對策切實可行,姐姐明日就讓人去清查鹽務。”
小皇帝噘嘴:“不行就不行嘛,朕知道自己不行,朕要什麼都能幹了,皇考也不會找你了。”
“可是,姐姐你就不能真誠些嗎?你盡管告訴朕朕哪裏幹得不好,這才是對朕的愛護呢。”
錢明月忙跪下:“聖人放心,妾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太多禮。”小皇帝無奈,扶起錢明月,“我們夫妻之間,何必這樣動輒下跪。”
“這樣讓朕覺得,我們很遠,明明我們該是最親近的。”
錢明月沉默。
小皇帝說:“朕寫的時候,也覺得這對策膚淺得很,隻是想不到怎麼解決,姐姐可有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