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喜看向他身後,潑皮似的兒子身後,站著衣冠楚楚的一儒生。
那儒生不過三十歲出頭,頭戴方巾,微須,白淨,眉目端正,觀之可喜。
那儒生彎腰行禮:“拜見明公。”
孫大喜隻當是皇後那邊又派人來,來人是監軍軍師之流,忙笑著起身:“賢弟太多禮了,你我兄弟相稱就好。”
轉頭笑罵兒子:“你個混小子,也不早跟為父說,這,這豈是待客之道!快讓廚房布置酒席!”
那儒生坦然受之:“有勞孫兄了。”
等飯的時候,孫大喜命丫鬟茶水伺候:“哎,愚兄是個粗人,不懂那些文雅的東西,禮節不周,讓賢弟見笑了。”
“孫兄客氣了。”
“不知賢弟怎麼稱呼?”
那儒生看了一眼旁邊,孫大喜識趣揮退左右。
“樂歲終身苦,凶年不免於死亡。山東疲敝,又役使無度。”那儒生搖頭歎息,“可惜沒有商湯周文那樣的明主,施行良法善治,免百姓於饑饉。”
譴責聖人和皇後,他不是朝廷派來的人!那就一定是那邊派來的了!
孫大喜激動:這是給本官送功勞來了!
好好招待,笑臉相迎:“賢弟多慮了,明主總會有的。”
儒生說:“是啊,可縱有明主,沒有伊呂也治理不好天下啊。”
孫大喜搖頭:“愚兄不這麼認為,千裏馬常有,伯樂不常有。隻有千裏馬愁伯樂,哪有伯樂愁千裏馬的。隻要有了明主,賢臣那是一抓一大把。”
儒生哈哈大笑:“兄台言之有理,若逢明主,賢才不會得不到重用的。”靠近孫大喜,低聲說,“兄台就甘心,這樣不上不下做個指揮使嗎?”
孫大喜沉默。
“可敢征戰沙場,圖在淩煙閣?”
孫大喜說:“賢弟失言了。”
“各地都派將帥巡察軍務,唯獨山東不派。孫兄想想,皇後對您可還有信任?”
“皇後,不信所有的山東兵馬。”
孫大喜顫抖了一下:“你胡說!”
“鑾儀衛旗校遍天下,貴公子與在下交往頗深,皇後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她能調動天下兵馬,一個濟南城,一個濟南衛,在她眼裏算得了什麼呢!”
孫大喜猛地起身:“送客!”
儒生說:“蒙兄台熱情款待,不敢對兄台不利。”自信滿滿地行禮離去。
第二日,孫大喜在府中悶頭飲酒,浪蕩子回府:“父親,你昨日怎麼罵孩兒的朋友了,他都不理孩兒了。”
孫大喜開口就罵:“整日交些什麼狐朋狗友的,有那功夫怎麼不去書院讀書!”
“裴兄怎麼就是狐朋狗友了!裴兄是正經書生,舉人呢!孩兒在天香樓擺酒宴,父親賞個臉吧,就算是賠不是了。”
孫大喜橫眉立目:“你讓老子給他賠不是?”
“不是,不是,”他兒子嚇得忙躲,“朋友們宴飲享樂嘛,裴兄的朋友也去,好多人呢,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什麼阿貓阿狗的,不去!”
他兒子得意地說:“不是的,那可是大家公子呢,就是濟南府知府家的公子也沒有那氣派。”
莫非是齊王的某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