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年沒說辛致知早就有病或者不大可能之類的話,而是說:“聖人可以明確告訴各地知府,需要做、不需做和禁止做的事情,到地方後,不用地方官作陪,不擾亂地方政務和百姓生活。”
“若發現有不如意的,待離開時再一並告訴他們,給他們足夠的時間讓他們去改過。這樣,他們就不會步辛致知後塵了。”
小皇帝點頭:“你主持草擬吧,盡量不要給地方找麻煩。”
“是,聖人。”
“還有,你持節和製書,代朕去祭奠,追授他正三品嘉議大夫、資治尹。”
小皇帝親自寫了製書,將符節交給林長年,以他為正使、翰林院編修學士朱宏斌為副使,前往吊唁。
既然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也就不是一日能融化的,小皇帝不能指望自己說一句“喪禮如常舉行”,就可保證辛致知的葬禮不降格。祭祀過後,起駕離開淮安。
聖駕離開那日,淮安城的花草樹木都鬆了口氣,人們奔走相告,皇帝走了,日子可以恢複正常了。
送瘟神,也不過如此吧。
小皇帝站在龍船甲板上,情緒消沉:“來淮安的時候,刮的還是西北風,現在已經變成東南風了。”
萬金寶說:“是啊,當時河邊還都是枯黃色的,現在已經全部泛青了。春來得真快。”
春來,帶著無限生機,總叫人心生歡喜。小皇帝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你說,如果皇後在,她會說什麼呢?”
萬金寶賠笑:“娘娘一定喜愛這無限春光。”
小皇帝搖頭:“朕還是給皇後寫封信吧。”
他知道遠水難解近渴,可他需要皇後。
小皇帝縮在被窩裏,閉上眼睛,想象自己在錢明月的懷抱裏。
錢明月推開他:“重死了,還往姐姐身上壓。”
小皇帝訕笑:“朕想姐姐嘛。”與錢明月並肩坐著,“姐姐,朕有點兒不高興。”
“怎麼了?”
小皇帝愣了,怎麼了?想不起來:“想姐姐了。”
錢明月笑:“如今春光正好,若無聊,便去外麵走走。”
小皇帝懶得動彈:“宮裏的景色,看膩了。”
“宮裏?姐姐說的是餘杭啊。”
“啊?餘杭。朕還沒見過餘杭是什麼樣的呢!”
小皇帝爬起來,走到窗前,卻什麼都沒看見,隻覺白光一閃,睜開眼睛。哪有姐姐,哪裏是餘杭,空蕩蕩的船艙裏空無一人。
但那種溫馨的氛圍還在,小皇帝感覺姐姐就在身邊,心都活了:“江南憶,最憶是杭州,去姐姐戀戀不忘的餘杭看看吧。這一路就不長久停留了,免得叨擾地方太多。”
錢明月收到了林撫遠的辭官表,說是才疏學淺,不能勝任大同提學使之職,請求辭官回鄉,一來在祖母膝下盡孝,二來重新讀書,增加學識,來日再為君王效力。
回鄉?他的家鄉是餘杭,聖人巡幸江南,不可能不去餘杭,他是想去見小皇帝吧!
錢明月決定拖他幾天,將奏疏留中不發。
林撫遠沒斷絕京城的消息,知道王詩韻如何“得寵”於皇後,料到皇後會不準,給王詩韻寫了封信,請她說情。
王詩韻從林府回到建極殿,猶豫地對錢明月說:“娘娘是不是收到了表哥的辭官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