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雪膽沉香(1)(1 / 1)

二更天了,天上浮雲薄薄,弦月淡淡的,掛在天邊。

許澄杏早已進入了夢鄉,那睡夢中的甜笑,是讓一個母親安心的恬靜。

坐在床頭前,撫摸著孩子光潔的額頭,柳月夕百感交集。

這孩子,原本是一個罪孽,卻沒有想到給了她最大的勇氣,讓她生存了下去。

突然想起顏西樓的話語:“真的是……是師傅的兒子?”柳月夕的心頭被狠狠地揪緊,他在懷疑嗎?懷疑這孩子不是他義父的兒子?他到底知道些什麼?或者,他僅僅是欣喜過度了?

葉素馨還沒有回房歇息,此刻,她和小五正陪著顏西樓,坐在院子裏,頂著涼涼的風,將攢滿了三年的話語一一傾訴。

她也有太多的遭遇想和顏西樓傾訴,可惜她不能,或者,這輩子都不能!

斜斜推開窗戶的一條縫隙,張眼望去,院子裏的西邊角落裏,三條人影,沉沉的投射在地上,低低的話語,仿佛隨時會隨風吹散。

葉素馨微仰著頭,久久地看著顏西樓,許久沒有變換角度,她不累嗎?

想起葉素馨曾經和自己談及的她和顏西樓的婚事,想起自己曾經的諾言,柳月夕隻覺身子比這深夜還冷。

猛然關上窗戶,坐回床沿,一個不小心,一隻腳踢到了床底下的一個櫃子上。

柳月夕的身體頓時僵硬,慢慢的,她彎腰,將小小的木箱拖出床底。

剔亮油燈,慢慢地用濕布抹去木箱上的灰塵,慢慢地將木箱打開。

箱子裏空空的,隻有一個銅盒。

打開銅盒,裏麵躺著一件灰色長袍,那是許厚天生前最後穿在身上的衣物,時隔兩年,顏色依舊。

長袍下,是幾張薄薄的紙張,紙張上,娟秀的字跡,淡淡的墨。

柳月夕的手在顫動,這銅盒和長袍,曾經讓她懷疑,許厚天的死,普濟堂的大火,是一場顯而易見的人禍,她也一直在盼著許厚天的義子回來,能共同揭開這生死的謎底。可是,許厚天的義子,居然就是顏西樓!

將銅盒放在桌上,取出長袍展開,長袍上衣袖上的裂口一如既往的平整。

兩年了,柳月夕花了無數個夜晚,將事情經過的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咀嚼了萬千回,答案就隻有一個,許厚天的死不是意外,普濟堂的大火是他人所縱,而自己,很有可能就是命案和大火的根源。可是,讓她不解的,如果真的是衝著自己來的,為什麼,兩年的時間,她可以平安地生下了孩子,無風無雨地度過?

閉上眼睛,柳月夕將手撫著胸口,因為往事,她的胸口隱隱地在痛。

好一會,柳月夕將長袍折疊整齊,重新放回銅盒裏,裝進木箱裏,鄭重地推進床底下。如果,她的猜測沒有錯,那麼,一旦真的追究那曾經的命案和大火,顏西樓,無疑就成了另一個許厚天。她怎麼可以讓顏西樓變成許厚天的結局?

拿起紙張,那是大火後,柳月夕痛惜許厚天的半生心血毀於一旦,於是,憑著記憶,將許厚天曾經讓她抄寫的幾個方子紀錄了下來,隻是,她僅僅七零八落地記得藥名,至於每一味藥材的分量,她根本記不起。

重新推開窗戶,月色下的三個人,依然談興不減。

打開房門,柳月夕輕手輕腳地走出,這方子,該交給顏西樓,那是他義父的心血。

夜深了,小五深深打了個嗬欠,顏西樓知道小五受了傷,忙讓小五歇息去。

看著小五的身影消失在,葉素馨歎息了一聲,低低地問:“師哥,這些年,你都去了哪裏?怎麼一去就是三年?我……我們都在盼著你回來………”

不用回頭,顏西樓也知道,葉素馨的臉上,一定泛著淡淡的紅暈和淺淺的憂傷及埋怨,不是不知道,素馨的心意,隻是,他沒有辦法忽視自己的意願。

“這三年……和往年一樣,東奔西走的。義父說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拿起一根樹枝,顏西樓輕輕地在地上隨意地劃寫著。

他是在敷衍自己!葉素馨的心一涼,“師哥,師傅出事前,曾經給你寫過一封信,你該收到吧?當時……你為什麼不回來?師傅……是一直盼著你回來的……”

顏西樓無言以對,素馨當然不知道,就是師傅的信讓他一再延緩歸家的路,他原以為,隻要他長時間不回來,或者,素馨已經結婚生子了,沒有想到,一切都超乎了想象。

“素馨,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這麼久才回來,讓你們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