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西樓低頭,眼光掃過地麵,他警覺,自己隨意的劃寫,居然像是記憶中少女的頭像……
連忙伸手用樹枝劃去,悵然一歎。
記得五年前,那一夜,他帶著記憶中的她與曾經被他用草藥撂倒的一個彪型大漢狹路相逢。
借著月光,他看見她的恐懼和絕望,看見彪型大漢眼裏的獰笑和淫邪。
一個美麗的姑娘,落在一個輕狂嗜血的野獸手裏,結局可想而知。
顏西樓清楚地記得,那時,他胸腔裏的年輕的熱血在沸騰。
“你先走,這裏,我來擋著!”他承擔不起一個孤苦無依的女人的哀傷,素日裏懸壺濟世,如果在這時候讓一個女人任人宰割,他會愧疚一輩子。
那夜裏,他目送著少女撐著竹排離開,然後在煙水彌漫的岸邊,承受著大漢的無情的拳腳……
那時,鮮血染紅了粗布長袍,他在大漢的拳腳下殘喘……
就在失去意識前的那一刻,他聽到了這輩子中最動聽的聲音,“你們別再打了,我跟你走!”
是她!去而複返!那個傻姑娘……
接著,有人俯在他的耳邊,低沉卻悲烈地哭泣:“我不能丟下你不管,我不能讓你因為我喪命,你的恩情,如果可以,我來世再報……”
多年過去,顏西樓依然記得記憶中那聲音的悲壯,剛烈的,視死如歸的……
眼裏似乎有眼淚上湧,那悲情的往事,多年來,一直在捆縛著他,因為她的美麗, 她的善良,她的漂泊無依,她的知情解意,以及,她少女溫柔的眼波,羞澀的臉龐……
他依然記得,自己第一次心跳的麵紅耳赤。
如果可以,他想將她擁進懷裏,用一輩子的光陰來憐惜她。
“師哥,師哥……你在想什麼?”葉素馨推了推顏西樓,不滿他的離魂。
顏西樓恍然回神,“啊,沒有什麼,素馨,很晚了,你去歇著吧。”
葉素馨輕易地感覺著一層顯而易見的隔膜,像一重山,讓她望不見顏西樓的心裏。這就是多年期盼的結局嗎?師哥,比之三年前,似乎離她更遠了。
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葉素馨仰起頭,試圖將輕易倒出的眼淚裝回眼眶裏。
深夜裏,霧氣濕重,寒沁春衣。
咽喉裏癢癢的,一層濃稠的痰粘在那裏,難受得很。顏西樓忍不住咳出了聲音。
葉素馨驚覺,“師哥,你不舒服嗎?”說著,搭住顏西樓的脈搏,“我看看。”
顏西樓不在意地笑,將手從葉素馨的手掌裏抽出來,“好多了,沒事。”看來,日間喝下去的“曹氏來安堂”的“神仙水”的藥效確實是很顯著的,怪不得籠絡了許多病患。
“對了,素馨,你知道‘曹氏來安堂’嗎?那是什麼時候開的醫館?”
“曹氏來安堂?我知道,那是我們普濟堂毀了之後才開張的,生意紅火得很,師哥,如果,師傅還在,普濟堂還在,哪裏有今天曹氏來安堂的風光?”葉素馨傷感,曹氏來安堂門庭若市,就是當年普濟堂的景象。
“其實,我今天去了曹氏來安堂,說實話,他們的藥茶,效果很不錯,名聲鵲起,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且,”顏西樓想起那個冰水一樣的曹家少爺,記得他修長卻冰涼的手指搭在他脈門上的感覺,“曹家少爺的醫德也很不錯,揚名立萬,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素馨,師哥向你保證,普濟堂會回來的,我會讓普濟堂在我的手裏重新振起,一定會!”
普濟堂是義父畢生的心血,他顏西樓不能讓義父遺憾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