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最簡單的自己,最豐盛的行李(1 / 3)

我的朋友平,是一個沒有家的人。

如果成功按照經曆的多少來定義,她絕對是年輕男女的偶像。25歲,正是花一般的年紀,很多啃老族還在爸媽的飯菜裏撒嬌,她已經四處遊曆,亞洲歐洲,北美南美,直到非洲的野生動物園。她一個雙肩書包,一雙打量世界的眼睛,青春是她的最大家當。在一個地球儀上,她開展自己的圈地運動,每到一處,圈掉一個地方。地球儀像一張孩子的臉,慢慢長滿了雀斑。

要是論及財富,她不免困窘。在偌大的帝都,她沒有一個固定的落腳處,在一個朋友到另外一個朋友的住所之間棲息。因為經常在外行走,固定的家既是她的向往,也是她的牽絆。在雙肩書包之外,她有一個隨時可以拎走的行李箱,幾件放之四季皆準的衣服,簡單的護膚品和防曬品,不像其他女生,瓶瓶罐罐的就夠裝一麻袋。盡管她的工作地點在北京,但北京不是她的家,隻是她遊曆世界的一站。

她像一艘環遊世界的郵輪,在北京補給、調養、生息,待得久一點而已。

一個人獨行久了,她也渴望有人同行,希望有一個人來收了她。這個人,要懂她、寵她,隨時放她走,又能將她永久收留。她當然遇到過知己,在可能發生豔遇的路上,一些人向她靠近,最終卻又離開。她是漂流的少女派,跟任何安定下來的形式相衝突,包括穩定的情感、固定的住所和安定的家——她的家,在路上。

她這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的生活,是平凡人的傳奇,仰望的人不少,卻不肯接近,以為她無所不能風一般瀟灑,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女子,可遇而不可求。也有人俯瞰她的生活,對這種上天入地的折騰法,有的笑看風雲搖搖頭,也有的像看待一個調皮孩子般流露出寬容敦厚。

她急得有些跺腳,我不過一個想在年輕時候瘋過的一個女子,簡潔通透,在內心安靜之前專注沸騰,在25歲前有一份說走就走的人生,怎麼你們都把我看成外人?

確實,她也有很物質的內心,在路上的人不都是仙女,也需要衣食住行。她邊走邊看,其實同時也是在等和找一個靠譜青年,讓自己值得為他改變軌跡。

在各種奮鬥目標成為內容、價值和意義的生活裏,大部分人的心裏固然都有過浮雲野鶴,但更多的人還是被生活裹挾,在密集的飯局、複雜的應酬和利益的兌換中穿梭,由物質主導生活。

“成功”兩個字上,標滿金錢和權力的刻度,但未能給經曆騰出一席之地。

沒有幾個人能像她這樣,全世界都是她的江湖,她倚仗年輕,生活寫滿變化和細節,且行且欣賞,且行且珍惜。

——

【跑步的時候,頭總是昂著的】

跟大部分求生存的小白領一樣,由於工作,我蜷縮在電腦前,發郵件,寫報告,填表格,貼發票,抬手打個電話,就算是大運動量。舍不得去廁所、打開水,每天把自己折磨得奄奄一息,美其名曰奮鬥。

鏡子裏的自己,臉色蠟黃,麵容憔悴,肌肉僵硬,白發比黑發多。要命的是,自己壓根兒不喜歡自己。人日漸麻木,老板暴風驟雨的表揚、蜻蜓點水的加薪都不能令我喜悅。

這個時候,朋友圈裏炫跑的人有點多,村上春樹啊萬科運動員啊什麼的,有雞湯款經驗,有實戰派感受,有隔三岔五的大小馬拉鬆。跑步像一味用料簡單的靈藥,治抑鬱,治頹廢,治肌無力,治沒精神沒意思。

好吧,我就虛榮地趕個時髦。

起跑第一天在深圳灣公園,天還算藍,水有點異味,但樹都在微風中點頭致意。除了一雙跑鞋,其他裝備都漫不經心。一個個耐克啊李寧啊什麼的超過我,汗珠子在陽光下反光,結實的肌肉和辦公室的臃腫明顯不同。

剛開始跑,500米都是個天文數字,我走走跑跑停停,像一個殘疾人。好在深圳灣景色從來不枯燥,有日出有霞光,有白鷺覓食,有趕海人劃著竹筏子,在高樓勾勒出來的天際線前麵,活脫畫出一幅田園風光。

我也不難為自己,能跑多少算多少,以自己感覺得舒服的、能承受的為準,長短、時間、速度都不強求,反正“咕咚運動”會給你算好卡路裏。

在這個自己和自己玩的遊戲裏,我慢慢找到了樂趣。頭上是天,腳下是地,中間是空氣和我自己,除了分泌多巴胺帶來的愉悅感,排汗即排毒的正麵暗示,甩掉肥肉的現實要求,我聽著自己腳步聲,人一點點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