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他卸甲,強抑著胸中翻卷的悲酸,顫聲說道,“我不要你心急冒進,隻要你平安歸來。”
她知道哭鬧是沒有用的,君命難違,就算萬般不願,千般不舍,都隻能讓他走。
男人的責任是開疆拓土,而女人,則是要守護好家和子女。這一點玲瓏比誰都清楚,所以這一刻,她明白自己必須讓殷勳放心地離開,沒有牽絆,不會分神。要讓他相信,就算沒有他在身邊,自己也有能力平安地生下孩子,把這個家打理穩妥,靜靜等著他歸來的那一日。
她含著淚,小心地用手巾拭去他臉上鬢上的水跡,又拿過幹淨的常服,親手替他換上,目光專注,隻不敢抬頭看他,就怕一觸到他的眼神,便會忍不住要哭出聲來。
殷勳低著頭,將妻子的神情悉數看在眼裏,一時間心如刀割。上一次出征時,他的心是死的,是麻木的,不曾留戀這京城半分,而這一次,卻是滿胸滿腦的放不下。
玲瓏抬起頭,眼圈紅紅的,唇邊卻噙著微笑,“你放心,我會好好的,等著你回來。”
饒是如此,她唇角細微的抽[dòng]還是沒能逃過殷勳的眼睛,強抑住心頭湧動的酸澀,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摟在胸`前,“對不起……燕子,我對不起你……”
接下來,便是她最艱難的時候了,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別說了……大局為重,這個我曉得。”玲瓏忍不住又流下眼淚,抽噎著說,“怎麼不早些告訴我也好讓我給你準備東西。”
“白姑姑都收拾好了,你身子不利索,就不要勞神。”殷勳說著,俯身把臉貼在她的肚子上,輕輕摩挲著,“寶寶要乖乖的,別惹娘親生氣,等著爹爹回來。”
他沒有用父王,母妃這樣的稱呼,玲瓏聽了心裏又暖又痛,他們不過是天下一對尋常的夫妻,卻不得不用此刻的分離肩負起天下蒼生。
“阿勳,我有點累,你陪我躺一會。”玲瓏用手輕輕撫弄他的發。殷勳依言扶了她躺下,自己則緊緊地摟住她,另一隻手護在女子高隆的腹部,喃喃地說道,“我們仨,一直都在一起。”
玲瓏小心地扣住他的手,十指交錯,他掌心的溫熱,似是透過手上的肌膚,直傳到骨髓之中,玲瓏心緒湧動,近乎貪婪地呼吸著他身上醇厚的氣息,留戀和不舍縈繞於胸,化為水一般的柔情,“阿勳,這一去千裏迢迢,南方瘴癘之地,千萬要多加小心。”
“燕子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殷勳低聲應道,“倒是你,我真的放心不下。”
“阿勳,我是在京裏,總好過你風餐露宿的。”玲瓏黯然地說,“若不是有身孕,我真想和你一起去。”
“傻丫頭,我才不要你上戰場”殷勳側過頭,在她的腮上重重親了一口,發出響亮的一聲。
玲瓏的臉一下紅了,“小點聲,外頭都是人呢。”
“怕什麼。”想到兩個人將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這般溫存,殷勳一時也有些感傷起來,隻是心裏壓了太多的擔憂,又不能告訴玲瓏,於是隻做了尋常口吻,“我把韓少卿他們四個留下,你有什麼事情,盡管支使他們,若京裏有什麼動向,他們也會及時稟報你的,燕子那麼聰明,無論出了什麼事,你拿主意便是。”
京裏能出什麼事?玲瓏心上咯噔了一下,莫非,他覺察到了什麼,卻又怕自己勞神,不想說出來。
“阿勳,你在憂心什麼?”她小心地問道。
“沒什麼,就是怕有個萬一,畢竟我不在,你又要生產,難免會有生事的。不過他們幾個跟隨我多年,最是得力可靠,還有書房裏的朱兒和碧兒,為人精細,身手也好,我已經交代他們務必要護你周全。這些人平素都很敬你,你隻管吩咐他們做事。”殷勳說道,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又在她耳邊低語,“若是真有大事,你叫韓少卿去聯絡暖香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