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你,無論如何都信你。”
“定不負卿”殷勳靠近她,幾乎貼在她耳邊一字字地說,簡單的四個字,卻如有千斤。
玲瓏得此四字,隻覺心中如有神明燭燃,一片敞亮。適才答應紫芸時僅存的一點猶豫也隨之散去,隻要他有這片心意,就算十個八個跟了去,又有何妨?若是他做不到,以後也自然不得安生,還不知會有多少她防不勝防的,那她也索性趁早冷了心,滅了意,省的日後傷心傷肝。當然,她內心深處,還是不由自主地選擇信他。
這一夜,訴不盡的離愁,道不盡的別緒。
次日,雨後初霽,天淨一色,宮中設壇祭天,皇上親授殷勳以虎符帥印,發討逆聖旨。拜帥之後,殷勳帶三千近衛,拜別皇上及百官,往江北大營而去。
行至城外,但見驛道之旁,有輕車靜靜相候,卻是齊王府的標誌。殷勳令隊伍緩行,調轉馬頭到車前甩蹬離鞍。立刻有仆從迎上前來,“王爺,王妃在車中相候。”
殷勳幾步上前,挑簾入內。隻見玲瓏靠在車中的軟榻上,一襲大紅走金絲的長裙,襯得麵容明麗動人,滿頭青絲梳成一個簡潔雍容的圓髻,鬢邊斜插的正是早先自己送給她的彩蝶寶石簪子。桃花一般嬌豔豐潤的臉頰上帶著溫柔的笑,秋水盈盈,仿佛他們接著是去攜手踏青,而不是萬裏相隔。饒是如此,目光流轉間,殷勳還是捕捉到她的眼底的一縷愁緒和不舍。
“燕子。”昨夜二人難舍難分地說了一夜的話,直至東方發白才將將睡去,早上殷勳離開時,玲瓏未曾醒來,他又不忍喚醒她,以致兩人幾乎錯過告別。他上前俯下`身,輕柔地攬過她,目光深深,卻再說不出話來。
玲瓏鼻子一酸,幾乎落下淚來,勉強笑了,自身側拿出一個小巧精細的包裹,“昨兒光顧了說話,忘了給你。裏麵有我親手調的金瘡藥,比太醫院配的和街上買的肯定要好,不許給別人用,當然,最好你也別用。南邊瘴氣重,蛇蟲多,包裹裏還備了祛濕熱的丹藥、驅蟲的藥粉。對了,那邊山地縱橫,地形奇險,雲西王必以地形為掩護虛與委蛇,你千萬不要心急冒進。大軍長途跋涉,人馬勞頓,又加之水土不服,叫醫官提前配了散風的湯藥,給兵士飲下去,水源和紮營的地點,也要謹慎以對……”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生怕漏掉什麼一樣,明知她知道的東西殷勳必然也是知道的,卻還是不放心地一一陳述。
殷勳接過她手裏的包袱,仔細地聽著她這千叮嚀萬囑咐。平日裏若有人這般對他說話,他必然會不耐煩,此刻卻那麼希望她多說幾句,希望她不要停下來,她說的每個字,這一刻仿佛都像珍珠一般寶貴,一一的銘刻在心坎上。
她終於說完了,眼圈卻已經泛紅。殷勳一下低頭,猛地吻住眼前櫻紅的唇,似要勉力吸盡她口中的芳澤。
這個吻綿長而悠深,直到兩人都透不過氣來,才戀戀不舍地分開,殷勳粗糙的手掌,撫摩著玲瓏細膩柔潤的麵頰,目光溫柔似水,“燕子,你珍重……好好地把孩子生下來。”
“阿勳,你也是我和孩子,一起等著你”這一別,萬水千山,而身後是親人的牽念。
無論你身在何方,遇到怎樣的艱難險阻,都不要忘記,有親人在等著你平安歸來。
“王爺……”外麵有人小心翼翼地彈著車壁,輕聲催促。殷勳再一次把臉在玲瓏的麵上蹭了蹭,深望她一眼,終於一狠心,轉身下了車。
玲瓏頹然地往後一倒,全身已經沒有一點力氣,卻又掙紮著掀起車簾,隻見殷勳飛身上馬,揮手一鞭,戰馬隨即發出一聲長嘶,疾馳而去……
那英姿勃發的身影,披滿了春日的陽光,煌煌就如天神,玲瓏的眼睛忍不住有些發痛,隻覺一片茫然,一顆心像是也被帶走了一般。車簾自手中滑落,阻隔了視線,車廂的狹窄令巨大的孤獨和無助壓頂而來,她終於忍不住失聲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