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佛,佛說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就錯。我說出來,是做錯了麼?”
我笑著搖頭,好小子,連佛經都運用到了。可我能許你什麼?我連人都不屬於這裏,我都不知道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我更不知道我的將來是怎樣的,我怎麼去輕易因為一個感動而許諾?
佛不是也說,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必誓言?
我選擇的是一條明知他人將來卻不知自己命數的路。而這條路選擇的是和曹孟德同道,他日定與你陌路。今日種種,似水無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你不知,我卻不能不懂。
“袁紹,情不知所起可說可不說並不是錯。我很感激你同我說這些,可是我才十一歲,不能許你任何承諾……”
“那我等,等你可以許諾的那一天。”他抬起眼睛,眼眶微腫,眼睛裏此刻卻波瀾無痕。
我搖頭,“你聽我說完,人的感情是不能靠承諾去維持的,你想帶我走想必你早就清楚這一點,可是你也應該知道,我不會跟你走。原因很清楚,我隻是一個從市井買回來的小丫頭,且不說你母親會不會願意,你的身份,你的地位以及你的族人都不會允許你喜歡一個來曆不明的市井小民……”
他急得打斷我:“那我們就走……料理完我母親的後事我們就……”
我笑了:“這就是你的方法?”
袁紹愣住,“什麼?”
“我原來還以為逆流之中隻有兩種人,一種逆流直上,即使頭破血流也無怨無悔;一種順流而下,即使粉身碎骨卻也值得佩服二字;而現在,你竟然創造了第三種人。逆流之中,你隻想到隻是中途退縮躲藏麼?”我重新擺好酒杯,恢複案幾上的整潔,慢慢說道。我這麼說當然隻是一派推脫的說辭,隻是比別的說辭更委婉也更狠厲一點。
刺激人的自尊心一般有兩種結果,一個是崩潰,一個是激憤,而袁紹,你會是哪一種?
他聽完卻隻是沉默。
見不到他崩潰,我覺得安心一點,還好他沒那麼脆弱。於是幹脆起身去看看曹阿瞞是不是掉茅坑裏了。
“嵐嬗!”身後的聲音頹然升高。
我頓住身形,卻不轉身,等他的下文。
“你會看到所有人不敢反對我的那一天,但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我希望你等著!”
哈!這就是傳說中的變現許諾麼?不錯,該學學,回去記個筆記留給我的下一個男主!
晨光折進窗子灑落一地,我眯了眼睛看去,悠然道:“那我就等著。”你的成功,你的失敗,一筆一劃,都是注定了的。而我一直在等著,冷眼旁觀也好,積極參與也罷,我隻是用那些注定了的事來交換一個自由而已。
袁紹第二天離開譙縣,那日偷了雪無意餞行過後阿瞞也沒再去送別。
我在翻看一冊閑書識字,曹爺在窗前站了許久,終於望夠了那刺眼的鋒芒,轉身凝望一處,道:“一百兩,從今天起扣你半個月月錢。”
“為什麼?”我從滿眼乏味的竹簡裏抬起頭,“我又沒做錯事,你也忒不講理了吧,說扣就扣!”
曹爺扣著食指撓撓下巴,“做錯事的確沒有……可是我輸錢了!”
白他一個眼球,“你輸錢就扣我工資?”
“和你有關,不扣你的扣誰?”說的理所當然。
我:“……”
“我和袁紹打了個賭,”他瞥了我一眼,說,“他賭你不會走,我賭的是會……”
嗷!喵了個咪的!我要是把這卷竹簡丟過去,砸不死他也可以讓他頭破血流吧?!是吧?!
曹爺背著手往這邊踱了兩步,朝著我鐵青的臉色笑道:“想不到你那一席話說的比戲裏唱的還好……你看哪冊書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