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少了平日的玩味而多了絲前所未有的穩重反倒讓人覺得驚奇。

我瞪大了眼睛,一場千年古人的成年冠禮儀式華麗麗地展現在眼前,活生生的,而那文字或千年之後情景再現又怎能比的上這樣一場視覺盛宴?!從這周身的景物到人物背景,大到整個宗廟的排場,微及一花一草一木無不經過精心籌備。看看我們這些圍觀的曹家仆人就知道了,一身綾羅綢緞,比回家過年還喜慶。

行禮完畢,萬眾矚目的主人公同誌端正地跪坐在祠堂前,整齊披散的長發被一絲一縷小心翼翼地梳理起來。

抬眼看去,從我這個角度看到的隻是一麵側影,唇角微抿,眼神專注的模樣再加上這周圍調節正好的氣氛,讓人胸腔裏不免泛起一絲潮湧,細細回味一下,竟像是老娘嫁女兒的心情。

給他束發的曹爸眼眶早就紅了一圈。

古時候,不論男女都要蓄留長發的,等他們長到一定的年齡,要為他們舉行一次“成人禮”的儀式。男行冠禮,就是把頭發盤成發髻,謂之“結發”,然後再戴上帽子。

結發完畢,按照之前的排練,我端著一頂金邊鎢絲帽上前。

這工作本來是輪不到我這等小輩的,誰知道當年參與過曹爸冠禮的劉老頭昨晚吃錯了什麼,於是錯過了為曹大公子的冠禮。由此,我就擔當了侍奉冠帽的重任。

垂首奉上冠帽,正碰上他在曹爸轉身的縫隙抬起眼睛直逼而來的目光。那神情哪裏還有優雅與穩重可言?明明就是一個小計成功的小人嘴臉……突然想到劉老頭那張蹲茅廁蹲得白裏透青的老臉……可憐的老人,現在還不知道中了這小娃子的招了,應該還在為自己貪嘴而錯過曹家獨苗苗的成年儀式而悔青了腸子吧。

見我皺眉,那廝還甚是得意地揚揚眉毛,嘴角微不可查地抿成一個上弦月的弧度,在曹爸為轉回身為他加冠的時候神色恢複如常的莊嚴。

所謂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送給他當座右銘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加冠後,又由指定的貴賓前來加冠三次,分別代表了此人今後是個成年人,擁有治人、為國效力、參加祭祀的權利。

冠禮儀式進行到最後一項,宣讀祝辭。

那位滿麵紅光的貴賓抖了衣袖,捧了祝辭,正要開口宣讀,噤若寒蟬的宗廟裏驀然炸來一聲尖細的,“聖旨到!”

所有人先是愣了一下,回神來時,一隊宦官模樣的人已經行到眼前,人們忙不迭地跪下去。

阿瞞微蹙了眉看向我,我混在人群裏輕輕地點了點頭。這就是我和他的賭約正式開始的一個起點。

……

曹大公子把玩著手中的棋子,眼睛凝視著當下的局勢,眉間微蹙,唯有指尖可以看出他此刻的焦灼和煩躁。

結了發,換了常服,人看起來倒是比以前精神了不少。隻是這性子……

揚手一推,棋局頓時亂了。

“不玩了!”曹阿瞞雙手一抱,負氣一般地扭過身去。

我無所謂地聳聳肩,“那你就準備直接還錢吧!”

他登時回頭白了我一眼,又問:“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我微笑:“別忘了咱們的約定裏有三章約法。第一,不要強我所難;第二,必要的時候聽我的且不能有任何質疑。所以我有權保持沉默!”

阿瞞挑眉:“你不會早就有什麼小道消息,然後專門訛詐我的吧?!這樣那個賭不算!”

“嗬,論小道消息多少,你要是敢認第二,整個譙縣還有誰敢認第一?”整理好棋盤上的殘局,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看他還要裝到什麼時候。從遇到我的第一天開始,他就沒信過我,留著我隻是覺得被一個小屁孩知道自己的那點心思有點新鮮,別人可以不把那些心思當回事,他當然管不著,可是突然間被人注意了,那就另當別論。俗話說,與其將一顆定時炸/彈扔了倒不如握在自己手裏,危險是危險了點,但至少性命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