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能共患難的故人極為難得,即使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吧,若是有一天在牢獄之中碰見了都要大發感慨一聲造化弄人,何況我還沒結上什麼仇人。

大概是不相識的有分故人模樣的陌生人罷了。

我又躺了會兒,聽見那鏈子又發動聲響。還沒等循聲去看,麵前多了那份我本來夠不著的午飯。

待要趁機看清那女子的容貌時,她卻已經留了個利落的背影。

我愣怔著道了聲謝,怎麼好像怕被我看見一樣……還是說怕看見我?也是,我現在的頭破血流的模樣可比鬼樣子好不了多少。

此時已過午後,肚子早就餓過了,再看看那摻著沙礫的飯實在沒什麼胃口。想了想,還是拿起那塊比較順眼的冷饅頭——現在不是挑食的時候,維持身體機能保護這個剛剛形成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就著冷饅頭咬下去,一瞬間眼淚就上來了,“……這是石頭做的麼……”

對著石頭一樣的饅頭正欲哭無淚時,麵前多了半碗水。我驚訝地抬頭,這時候的女子頭發依舊蓬亂,背著光蹲坐在五步之外。

我指著自己的鼻尖問:“這是,給我的?”

一顆亂蓬蓬的頭輕輕地點了點。

我不明所以地接過碗,看看碗裏的水,幹淨是蠻幹淨的。再看看手裏的冷饅頭,頓時明白過來她的用意。不再遲疑把饅頭泡進碗裏,衝她友好一笑:“謝謝你,我叫小嵐。”

本以為這樣會更進一步,我自報家門之後作為交往禮儀也該知道對方的名號,卻隻聽到一陣鐵索的伶仃,那女子又坐回自己那個陰暗的角落裏。

有了那塊用冷水泡開的饅頭填了肚子,身上逐漸也有了些力氣。

從剛進來吐了口血之後身體再也沒有感覺其他的不舒服,我稍稍鬆了口氣,到了晚上竟也有力氣爬起來扶著地牢的欄杆走動起來。

那女子然後無甚舉動,但對我的一舉一動甚為警覺,為了不讓她對我產生敵意,我也避免往她那裏走動,免得觸及她的底線。

以前看過一些這樣的牢獄題材,說是哪裏都有一個個小圈子,複雜多樣的囚犯就更不會例外,一個小小的牢房裏會被分成各種怪圈幫派,老囚犯也總會欺負一下新囚犯,以顯示‘地主’之風,好讓新來的今後乖乖聽話。

我作為這間地牢的新人,雖然加上我也就兩個人,但終歸是新舊有別,人家沒像傳說中那樣給我下馬威還對我伸出了兩次援手,但很明顯,她不願跟我拉近距離,因此我更不能恩將仇報去觸及人家的底線。

如此相處了有兩天,我額頭上的傷已經結了痂,因為沒有藥物處理隻是簡單的包紮,所以摸上去傷痕有些猙獰。

地牢裏的水很寶貴,一天隻給一頓飯半碗水,省去了獄卒不少事,卻折磨著我們這些蹲地牢的。

人在無路可走時,沒有選擇便是最好的選擇。

就像在這地牢之中,剛進來第一天我還因為米飯裏有些沙礫而胃口全無,現在即使吃了滿嘴的沙子也能淡然地將沙礫和米粒分開,吐出不能吞咽的,咽下可以保命的。

繞是我已經這樣不挑剔了,體質還是明顯虛弱下來,為此飯後我的鍛煉更加勤快起來,除了繞地牢走十圈散步消食,更是不敢錯過從通氣孔上每日折射下來的一刻陽光。

最近孕吐來得頻繁,有幾次甚至連口中的食物還沒下咽就直接吐了出來,所以身體消瘦得很快,好在環境惡劣是惡劣,勤於鍛煉身體之下我也沒染上什麼病,反倒是恢複了些生氣。

聽說嬰兒在母體裏幾周之後就能感知到外界,而這時候也是它最脆弱的時刻,母體的一絲情緒都極有可能對它造成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