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那種冷仿佛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
“嵐嬗……”
我微微鬆開耳邊的手,早已經麻木沒了知覺,而那聲音卻是真實的。
我僵硬地回過頭,聲音是從那陰暗的一隅傳來的,我不知道自己的怎麼走過去的,在看到麵色蒼白,像一張殘破的薄紙一樣躺在草堆裏的驚水時,我倉皇地捂住自己的嘴無聲地哭了出來。
“嵐嬗……”她側著臉,視線渙散,嘴裏無意識地重複著我的名字。
我看到象牙白的身體上盡是青紫遍布,極力地想要將那些殘破得不成樣子的衣物攏上,手抖得不成樣子,直到一隻冰涼的手摸索過來,握住了我的手,我再也抑製不住哭出聲來,“驚水,對不起對不起……”
我知道她是有意的,否則現在躺在這裏的就是我。可是為什麼……
“有水嗎?”驚水慢慢地轉過頭來,眼神不再渙散,聲若細蚊道,“我要水……”
“水?”我忙抹了眼淚四周看了一圈,僅有的一個破碗裏也是空的。
“你等等啊!”我拿了那碗走到那個巴掌大的通氣孔下麵,外麵似乎在下雨,淅淅瀝瀝的雨水偶爾從唯一的氣孔濺落下來,我舉著碗小心翼翼地踮起腳尖接著不時濺落的一滴兩滴雨水。
直到碗底蓄了一點點幹淨的雨水,我忙端了回去先給驚水潤潤幹涸的唇。
驚水似乎渴急了,如在沙漠中在瀕臨死亡之際尋得一滴救命水一樣,緊緊攀著我手裏的碗一點一滴急而小心翼翼地喝幹碗裏的雨水。
我又照剛剛那樣再接了一點,將她扶起來一點,而這時的驚水卻不急著喝水,而是皺著眉看著我。
“怎麼了?”我以為她哪裏不舒服,急問道。
“我真想不明白,”她扯了下嘴角,聲音依舊虛弱道:“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我說:“我也想不明白你到底是一個怎樣人,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並不欠我什麼,卻為什麼要救我?”
驚水唇邊漾起一抹蒼白的笑:“救你?比起救你,我其實更想殺了你。”
“可你還是救了我。”
驚水輕笑一聲,別開視線,看向那唯一與外麵相通的光源,忽然問道:“到春天了麼?”
我微微一怔,道:“還沒有。”剛剛我接雨水的時候,又幾片雪花飄進來,不過是一場雨夾雪罷了,並不是春雨。
驚水不再說話,隻是怔怔地看著那束光源,隻聞似有若無的一聲歎息。
“隻要到了春天,就會好的,會好的。”
是啊,到了春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然而,此時等待我們的還是無盡的黑夜。
那兩個獄卒時不時地會送些好吃的進來,而代價就是驚水一次次地讓他們饜足而歸。
驚水將為數不多的肉菜夾到我碗裏時,我再也咽不下口中的飯,放了碗筷。
“怎麼了?你這幾天胃口很差,是病了嗎,還是……它鬧騰得厲害了?”驚水跟著放下碗筷,視線落到我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神裏說不出的擔憂還是憂桑。
這幾日夥食漸好,我的手都開始恢複了健康的血色,可是一想到這樣得來的健康我心裏就覺得被一座大山壓住了一樣。
驚水心思縝密,自然看出了我在想什麼,依舊端著碗將所有肉食都撥給了我,“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嵐嬗,我知道你是一個豁出去的人,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你現在的身子不是你一個人的,上天既然給了你這等福氣,你就該好好收著。”她頓了頓,看著我的眼神甚至帶了些狠厲,“要不顧一切地收著!”
我的手撫上肚子,感覺它有力的跳動,所有鋒利的爪牙都柔和了下來,我低頭重整了一下情緒,再抬起頭來時,微笑著對驚水說道:“你說的對,我要不顧一切地收著這份禮物!”再端起飯狼吞虎咽地低頭吃起來,臉上有水滑過,到了嘴邊甘苦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