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我。

我將眼睛裏的焦距對上她的眼睛,“水木。”

“……嵐……嵐嬗,你……”水木眼眶一紅,難以置信地捂住嘴,“你說話了?你剛剛……叫我名字了?!嵐嬗你叫我名字了!”

我心上劃過一陣鈍痛,這幾天不言不語,靠著輸液維持營養,除了眼睛會睜開,其他的就跟一棵植物沒有區別,所以讓她一時從這巨大的反差裏調不過來很正常,可是這傻丫頭……哭什麼呢。

幾天沒有攝食讓我說話聽起來有氣無力且像含著沙子一樣沙啞。

“我們出去走走。”

“好好好,我……我這就去準備輪椅,你先等一下啊……”水木一時之間有些亂了手腳。

我輕輕握了她的手,“不用了。”

等我慢慢下了床,站在水木麵前時,她臉上的神情已經說不出是驚訝還是驚喜。

許久才磕磕絆絆地說:“你……你能走了?”

是的,我能走了。

從意識清醒的第一時間起我便能走了,和十五歲未發高燒的那個夏天之前一樣,我能像個正常人一樣走了。

這個身體,真的完全好了。可同時這也意味著,我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剛剛走出去的時候,光線有些刺眼,我站在光影裏用手擋了好久,水木打開一把傘來,衝我嘿嘿一笑,“其實剛剛是多雲的,大概是風大了點兒,把雲都給吹跑了,這才把大太陽又給吹出來了!”

“嗯,我隻是太久沒有看到這樣好的陽光,有點不適應,走吧。”

“哎,你小心點兒啊!我們可以去右邊轉轉,那裏有個人工湖,養了很多花花綠綠的魚,每次有人喂食的時候一大片一大片都擠著腦袋聚集過來,可好玩兒了……”

我很久沒有用這個身體走路了,沒有大病初愈的喜悅,隻是無盡的陌生感。

水木說的人工湖很大,岸邊垂柳蔥鬱,環境清幽,我和水木在湖岸邊,水木蹲下去逗那些搶食的錦鯉,我的目光由遠及近,慢慢地閉上眼睛,感受風從臉上拂過的感覺,還有指尖溫暖的陽光。

這樣真實的存在著卻讓人感到悵然若失。

最後的檢查結果出來,水木給我辦了出院手續我們當天下午就走。

臨走前,袁昊雖作為主治醫生還是沒有出麵。上次情緒崩潰的事這幾天我其實一直在找機會向他道歉,但每次來給我做檢查的,都是他的助理。

那個同樣年輕的助理無意間說起一件不可★

袁昊微微一怔。

我微微彎了嘴角道:“人生最完整的一筆莫過於了無牽掛地離開,我在這個世界很完整,可是我在那裏,很不甘心。即使我把那裏的經曆一一向你們道出,也未必會引起你們的共鳴,但我真的很不甘心。這不是能隨著時間而能愈合的傷痕,這是隨著時間在不斷擴大的裂穀,即使現在好好地,可將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