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城東接山海關,西接居庸關,是關外通往京城最便捷的通道,內外兩道邊城憑借天然的地形優勢和朝廷的重兵把守,把金軍阻擋在關門之外,寸步難前。
過三天就是大年三十了,黃花城隘口處,官兵在嚴查每一個進出隘口的行人。與隘口遙遙相對的山巒上,黃花城指揮所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方圓數十裏的一草一木,指揮所東北角有一座高高的瞭望塔,從塔上可以觀察到黃花城方園幾十裏的動靜,指揮所山腳下,往東看去,七十二營八十三圈座座相連,成翼狀據守黃花城,守護京城,往北看去。灰色的山巒上,邊城如一條長龍蜿蜒盤旋在崇山峻嶺之間,突起的烽火台一座一座遙相呼應。從指揮所下來,在與隘口相連的地方,有個繁華熱鬧的小鎮——黃花鎮,從指揮所的瞭望塔上可以把全鎮的風貌盡收眼底。
此時,黃花城參將毛德誌站在瞭望塔上,凝神注視著盤旋在山巒上的邊城,在他目光所及之處,皇陵的飛簷輪廓依稀可辯。貼身侍衛毛鴿子從樓梯上爬上來,走過來跟毛德誌說了幾句什麼。他往塔底下一看,步兵營統領張榮祖仰著頭在衝他招手,毛德誌一步一晃地從樓梯上走下來。
張榮祖忙迎上前去扶住了毛德誌,“大哥,塔上風這麼大,小心著涼了。”
毛德誌扭了一下脖子,覺得有點鼻塞頭暈。兩人走進屋來,侍衛忙搬來火爐放在毛德誌跟前。
張榮祖往毛德誌跟前湊了湊,“鴿子說皇上又差太監來傳什麼信了,周奎那個老東西竟然敢打黃花城的主意,皇上對他也真是夠寬容的,不就是仗著女兒在宮裏的勢力?他周奎有什麼本事?!”
毛德誌看了張榮祖一眼,縮了縮脖子,收回目光,把手伸向火爐,“時間過得真快啊,眨眼又是一年了。”
“這仗沒完沒了地打,今年這年也別指望能好好過。”
“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咱們這倆月的餉銀估計也泡湯了吧,到現在還沒動靜,要不是我們幾個當頭的壓著,下麵的人早就鬧翻了。”
“讓大家再忍忍,等仗打完就好了。”
“袁崇煥這回估計是裁了。”
“勝敗乃兵家常事,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這也不能全怪他。”
“大哥……”張榮祖往門外看了一眼,“他這人太自以為是,連毛文龍將軍都說殺就殺了,除了皇上,從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毛德誌瞟了他一眼:“咱們守好黃花城就行了,別去摻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毛鴿子站在毛德誌身邊,叫了一聲,“大人。”
毛德誌看了張榮祖一眼, “榮祖,聽說鎮上新開了家小酒館,酒不錯。”
“大哥是說新開的杏花酒館吧?這天氣喝酒好,我馬上去。”張榮祖站起身來走出門去。
毛鴿子忙從袖子裏掏出一封信遞給毛德誌。
毛德誌展開信一看,臉色一變,“他們來黃花城幹什麼?”
毛鴿子搖了搖頭,“據說他們是蓬萊戚家武館的人。”
毛德誌盯著麵前的火爐,把信丟進火爐中,“你確定?”
毛鴿子點了點頭。
毛德誌失魂落魄看著跟前的火爐,紅紅的爐火映著他那張發青的臉,看去上十分蒼老憔悴。
與指揮所一牆之隔的參將府裏,毛德誌的女兒毛青青正在練劍,一招一式劍法嫻熟,端莊秀氣的臉上透出幾分笑意。
老仆人站在走廊上微笑著看著她。
毛青青收劍挺立,看著笑眯眯的老仆人,“伯父,您別笑話我,我就不是練功夫的料,十幾年了還是這麼樣子,沒什麼長進。”
“小姐是個姑娘家,將來嫁個功夫好的夫婿就行了。”
“伯父。”毛青青臉上泛起一片紅霞。
“興旺那孩子過完年也十七了,這黃家和毛家要是成了親,那可是咱黃花城的一樁大喜事,伯父等這一天都等二十年了。”
“伯父,您別開玩笑了,興旺象我自己弟弟一樣,我不會跟他成親的。”
“知根知底的人家才好啊,興旺這孩子心地善良,你嫁過去不會吃虧的。”
“不跟您說了。”毛青青扭身朝屋裏跑去,輕輕掩上了房門。
年關時節的黃花鎮上商賈繁榮,大街上到處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杏花酒館的女掌櫃柳杏兒長得唇紅齒白,頗有幾分姿色。張榮祖從小夥計手裏接過酒菜。柳杏兒迎上前來,眉開眼笑的討好著,“張統領常來啊,有什麼需要的招呼一聲,別老是跑來跑去的,多麻煩,我讓夥計給您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