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輾轉反側,每次醒來他都會在床上呆坐半天,側耳靜聽前院的動靜,沒有任何異常。剛起床張榮祖就來了,一看他萎靡不振的樣子,“大哥,你不會一個晚上沒睡吧?”
“睡了一會。”
張榮祖往門外看了一眼,“他還沒起床吧?我已經交待過侍衛了,不會虧待他的。”
“你怎麼知道他是老夫人的孩子?”
“這世上有幾個戚家武館,他從蓬萊來,還姓王,學的還是蓬萊幻影劍的功夫,再笨我也能猜出來!”張榮祖看了毛德誌一眼,“大哥昨天就知道了吧?”
“他真是來找伍娘的?”
“他昨天是這麼說的,可能老夫人想清楚了吧,畢竟在她身邊這麼多年,人老了,念舊,”張榮祖嘲笑,“隻是她可能不知道後麵的發生的這些事。昨天我特意把他留在指揮所,就是想讓大哥方便的時候問問他,一大清早趕上山來還以為能聽到些什麼好消息呢。”
“王全義有一陣時間沒來信了,按理說這麼大的事他不可能不告訴我。”
“那倒是,要不我去問問他?”
毛德誌瞪了張榮祖一眼,“怎麼問?!”
張榮祖一拍腦袋,“哎喲,大哥,你看我這腦子,真笨!”
“你安排個人去王家村看看,哪怕報個平安也有個信。”
“這些年王全義那邊的消息越來越少,我看他不怎麼聽大哥的招呼,實在不行我們另外安排人過去。”
“別折騰了,我們還能活幾年?”
張榮祖看了毛德誌一眼,“那這事怎麼辦?”
“不能讓他跟袁崇煥的事扯到一起去。”
“那肯定的,死路一條,這個不用大哥交待,我明白。”張榮祖歎了口氣,“隻是文毅……跟他沒法說。”
“文兒的傷怎麼樣了?”
“我沒去打聽,應該不要緊吧?他也是習武之人,在文毅麵前,我怎麼說怎麼做都是錯的,我不想招惹他,躲遠點好。”
毛德誌看著張榮祖,“那你倒是給我說說看,有人說賭館出事的那天你也在,這麼多年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張榮祖眨了兩下眼睛,“誰告訴大哥的?”
“別管誰告訴我的,那天晚上你在哪裏,在幹什麼?”
“大哥,大清早地怎麼又扯到這麼遠的事去了?”張榮祖一臉的委屈和惱怒。
“當時你就在賭館,你就眼睜睜看著仁兒死嗎?”
“黃雲峰跟你說的吧?許大海,哼,惟恐天下不亮,就想挑拔我和大哥的關係,那樣我就真的是一無所靠,又回到當年的那個境地了。”
“別扯那些沒用的!老實說當時是怎麼回事?”
張榮祖歎了口氣,“這事本來我不想說,死都不想說,既然大哥知道了,我就說了吧。對,那天我確實在賭館,我喝醉了。”張榮祖嘲笑,“你們三家人在給楠仁慶祝生日,我呢,連蹭頓酒的資格都沒有,大哥,大安,我,還有她……咱們怎麼說也算曾經一起在將軍身邊呆過的人吧,為什麼黃雲峰一個外人都可以跟你們在一起喝酒,可以幫仁兒慶祝生日,偏偏我不行,你們從骨子裏就沒有把我當人看過……是,我沒本事,所以我認了,所以我一個人自己躲在賭館裏喝酒,後來仁兒過來了,陪我喝了會酒,你知道那時候仁兒對我好,我們兩個親……仁兒說將來他會給我養老送終,我真的高興啊……誰知道突然禍從天降,我都嚇傻了……當時我都嚇傻了,”張榮祖抹了一把眼裏的淚,“仁兒是為了救我把我關在屋子裏讓我裝死才讓我逃過了那一劫,是我不對,我不應該貪生怕死,我沒有去救楠兒,出了事之後我也不敢把這事告訴任何人,戚家軍的人要是知道了這事,我還有臉在黃花城呆下去嗎?大哥,胡大安當年把我趕出黃花城,我流落關外五年,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我不想再離開黃花城,我不想離開大哥,榮祖在這世上隻有大哥這一個親人了……我也恨大哥,可是大哥幾十年對我恩重如山,”張榮祖說著又一次潸然淚下,“再說我覺得這事大安本來就做得不對,他拿著朝俸祿,卻心懷不軌,我當然就向著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