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你沒有說錯什麼，道什麼歉呀。我沒有生兒子是我沒有福氣。好了，你幹活去吧。”
“麗珍姐，你這樣說我心裏就更過意不去了，是我錯了，你一定要原涼我，麗珍姐。”小陳急得直搓手，像要哭出來的樣子。
黃麗珍說：“小陳，你說到哪裏去了。我剛才說了，你沒有說錯。你生了兒子，應該高興，我祝賀你，走吧，幹活去。”
“好了，小陳，你歉也道了，該說的都說了，下次說話注意點，不要嘴無遮攔。”韋阿姨把小陳送出了門。
小陳悻悻地走了。黃麗珍剛平靜下來的心又起了波瀾。小陳不來道歉，她的心裏還好受一點，小陳一來道歉，她的心裏反而不是滋味。好像自己在別人眼裏顯得那麼可憐，需要別人的同情和憐憫。黃麗珍猜測，剛才小陳肯定是回到車間後聽別人說了自己的情況才回來道歉的，她們肯定在背後議論自己生二胎又生了一個女兒。她的心事又沉重起來，輕輕歎了一口氣。
剛才，小陳來倉庫發完糖，在回車間的路上自言自語道：“奇怪了，我去給她們發喜糖，她們好像不歡迎我，這是為什麼呢？”回到車間她把自己的疑惑和小姊妹們說了，才知道了黃麗珍的事。就趕緊回過去向黃麗珍賠禮道歉，可她哪裏知道，這對黃麗珍來說，隻能是適得其反，越抹越黑。
高尚禮的下班時間比黃麗珍晚一個小時。他回到家，進屋時看到的是一幅安祥的母女圖。妻子抱著女兒坐在竹靠背椅上，兩隻眼睛呆呆地、迷惘地看著前麵，麵部表情陰沉，女兒沉睡在母親懷中，兩腮上還印著淚痕。小家夥剛才哭累了，吃飽了，現在睡得正香。
丈夫進屋，黃麗珍沒有任何反應，隻是輕輕地歎了口氣，繼續想心事。要是在往日，女兒一定是睡在搖籃裏，或者是在娘那裏，而麗珍肯定是在做家務。而今天這個樣子，肯定又碰到不稱心的事了。
“怎麼啦麗珍，哪裏不舒服嗎？”高尚禮小心地問。
“心裏不舒服。”黃麗珍冷冷地說。
“是圓圓不乖，還是誰惹你生氣了？你怎麼有那麼多的氣好生？”
“誰惹我生氣？生了女兒就要被人家氣，看人家生了兒子，神氣到天上去了。”黃麗珍像是被打足了氣的皮球，被一戳就會一彈一跳。
“你怎麼能這樣說話，還在為生男生女的事糾纏不休。”平時不常發火的高尚禮說話提高了聲音。
“誰糾纏不休啦？我就是看不慣人家那副腔調。”黃麗珍也提高了聲音。圓圓被父母親的吵鬧聲驚醒，又委屈地哭了起來。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這多嫌坯，害人貨！”
“好啦，好啦，不要吵了，你怎麼又怪上孩子了？究竟是為了什麼？你跟我說。”高尚禮看看吵下去也不是個事，就趕緊收場。黃麗珍發泄了幾句，心裏輕鬆了一些，也就不說什麼了。她解開衣服，把奶頭塞進圓圓的嘴裏，止住了女兒的哭。在丈夫的追問下，黃麗珍把小陳發喜糖的事給他說了。黃麗珍說著說著，胸口又有了堵的感覺。
“我說什麼大不了的事，原來為這事，你生這氣合算嗎？再說，人家又給你賠禮了。你要學人家韋阿姨，要想得開。心裏坦蕩了，煩惱事就少了。”
“我又沒有說人家什麼，要她來道什麼歉。這樣倒反而顯得我小氣了。”
“這就對了麼，你抱圓圓，我去做晚飯。”高尚禮說完進灶間去了。
吃晚飯的時候，高春華一家圍坐在飯桌上說起了今天黃麗珍下班時的舉動。是老太太先引起的話頭。
“我看麗珍自從生了圓圓後，脾氣比以前還怪。這些年輕人怎麼比我這老太婆還想不開？”老太太嘴一癟一癟地說。
“麗珍重男輕女的思想太嚴重，我看她是受了她娘的影響。她娘有時候出的點子不太地道。這母女倆的脾氣差不多，發起脾氣來有點不通人情。”高春華對兒媳生二胎的事一直有看法，這時趁機也發泄幾句。
“你這老東西，這話可不是好隨便瞎說的，傳到外麵去，麗珍還不把我們恨死。”於秋英也開了口。
“我也隻是在家說說，秋英，你也找個機會，給麗珍開導開導，孩子生了就要帶好養好，我就擔心麗珍這脾氣，會不會把孩子的脾氣也帶壞了。”高春華不無擔心地說。
“我還去說呢，不說對我還有意見呢。為上次的事，我看她還在記恨著我，我真是冤枉死了。”於秋英說著，看看桌上除大兒子外的三個兒子，繼續說：“我可對你們三個小子說，嫂子的事不要你們多嘴。長嫂如母，你們要尊敬她，不能說嫂子的壞話，如果啥時候被我聽到誰在說她的壞話，別怪我不客氣。”她扒完碗中最後幾口飯，起身離開飯桌，到灶間燒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