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越來越近。學校每年在這個時候都會像組織一次戰役一樣，把各個部門、各個環節的工作安排得緊湊、合理，特別像市二中這樣的省重點中學，更是把各項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條。老師像臨戰前的指揮員一樣，不放過每一個準備工作的細節。學校要求老師每選一道題都要做到嚴謹、合理、有代表性。學生更像將要上戰場的戰士，頭腦中的弦繃得緊緊的，處於極度緊張和亢奮狀態，凡是能撈到的題目都會不放心地做一遍。考場即戰場，學生們把槍擦得亮又亮，刀磨得快又快，隻等一聲令下上前線。平時喜歡看小說的把小說扔到了半邊，暗戀或熱戀中的男女學生們，也暫時把戀人放在了腦後，生活上也能簡則簡，能省則省。
這一陣子，圓圓被李霞像牽著一根繩子似的拉著一起走。幸虧圓圓的基礎好，被拉著走的時候不至於磕磕絆絆，雖然有點被動，但畢竟沒有掉隊。緊張的學習，使圓圓放下了瓊瑤的小說，楊凱的影子也慢慢在她的感情生活中淡去。本來就不大會調理自己生活的她在這十分緊張的階段，生活上更顯得手忙腳亂，丟三拉四。不是把牙刷牙杯忘記在盥洗台上，就是把沐浴露丟在淋浴籠頭旁，換下的衣服一放兩三天也不知道洗，這倒不是她的記憶力不好，而是一種習慣使然。按理說，圓圓走出家門快三年了，可她還沒有改掉慵懶的壞習慣，這與媽媽的經常“關心”有直接的關係。
高三學生已經沒有星期天了。高尚禮、黃麗珍夫婦以前是一個星期到學校一次，不是接女兒回家，就是幫女兒做這做那。現在圓圓學習更緊張了，黃麗珍建議丈夫一個星期去學校二次。高尚禮雖然不讚成，但拗不過妻子，隻好依著她。為了不影響女兒的學習，他們每次都是吃過晚飯去學校。以前去學校主要是去看女兒，現在去學校主要是幫女兒洗衣和整理東西。父母的這種做法，圓圓已習以為常。以前她還把內衣褲隨換隨洗，現在幹脆連內衣褲也不洗了，換下後就塞在一個準備好的包內，反正到時候媽媽會來洗的。
就這樣，一個星期兩次，高尚禮夫婦家裏學校來回跑。他們像上班或上課一樣履行著這一職責，樂此不疲。他們認為多跑一次，就為女兒的高考多一份幫助。特別是黃麗珍，她認為每跑一次，就減輕了內心深處的一份罪孽，認為這是老天爺給自己的懺悔機會。
黃麗珍生了兩個女兒，認為是老天爺不公，或是自己的命不好，人前人後總感到低人一等。可現在看來，老天爺又是公平的。自己雖然生了兩個女兒，但在讀書這個人生大事上，兩個女兒都為自己爭了光。大女兒方方已上了比較理想的大學，小女兒圓圓上大學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從目前的情況看來，還可能會上比方方讀的大學高上一個檔次。她還經常想到老鄰居胡麗琴，你胡麗琴不是生了兒子炫得很嗎？可你看看你的兒子，連個最蹩腳的高中也沒有讀上，職業中學上了沒幾天，就成了街上的小混混、二流子，到後來幹脆就不上學了，在家吃閑飯，整天東蕩西遊。每想到這裏，黃麗珍就自豪，就高興。平時隻要有人談起孩子讀書的事，她都要湊上去或聽上一會兒、或說上幾句。每當這時，人家總會誇上她幾句，或誇她的女兒讀書有出息，或誇她教女有方。她聽了心裏就樂滋滋的。
又到了該去學校的日子。吃過中飯，廠方突然通知，廠裏要對倉庫進行半年度的清倉盤庫。為了不影響白天生產，決定把清倉盤庫的工作放在晚上，而且廠方還要派員參加。這工作起碼得三到四個晚上才能完成。黃麗珍本來打算今晚去學校的，現在看來去不成了。她想叫丈夫一個人去，可想到一個做父親的到學校去為女兒洗衣服有點說不過去。黃麗珍為這事發起愁來。見她心神不定的樣子，韋阿姨問：“麗珍，看你不定心的樣子，是不是因為要加班，家裏有要緊的事？”
黃麗珍不無憂慮地說：“我本來打算吃過晚飯去看圓圓的，這幾天加班，又不好意思請假，現在看來是去不成了。”
韋阿姨說：“那你過了這幾天再去，這麼大的女孩子了，還怕她不會生活？”
黃麗珍說：“韋阿姨，不瞞你說，我們是和圓圓說好的，不是星期三就是星期四要去的。去了幫她洗洗曬曬，如果不去，她要失望的。”黃麗珍沒有說如果不去，圓圓可能就沒有衣服換了。
韋阿姨說：“麗珍，圓圓這麼大的人了，你還在為她操這份心？”韋阿姨這話對黃麗珍也不知說過了多少遍。
黃麗珍說：“反正也沒有多少時間了，等她上了大學，我就不去操這份心了。”
韋阿姨說：“麗珍，我看你呀，總是操不完這份心。”
黃麗珍朝韋阿姨笑了笑說：“我去門衛打個電話，跟尚禮說一聲，讓他回去自己想辦法弄夜飯吃。”黃麗珍其實是跟丈夫說自己要加班，讓他一個人去學校，把圓圓換下的衣服拿回家，等她晚上下班後洗。
高尚禮接到妻子的電話後，作好了打算。一個人，也不合算開火做夜飯了。下班後，他回家拿了圓圓換洗的衣服往市區趕。他在靠近市二中的地方找了一家小餐館。這家餐館的店麵不大，可裏麵還算寬敞，擺了大小十幾張桌子。高尚禮點了一碗荷包蛋麵和兩個包子。餐館生意不錯，高尚禮等了差不多一刻鍾，服務員才把麵和包子端來。麵很燙，他用筷子叉了叉，反正時間有餘，就慢騰騰地吃著。他邊吃邊看進進出出的人。不一會兒，來了一群學生模樣的人。五個人，三女二男。他們挑了一張較大的桌子坐下。服務員馬上拿了薄子來到他們麵前，熱情地說：“未來的大學生們，今天想吃點啥？”
女生甲說：“老套頭，每人一份。”一聽便知，他們是這裏的常客。
服務員甜甜地說：“還是老套頭呀？馬上要考大學了，你們學習這樣辛苦，要好好補補身體，不要把身體弄虧了，到時候影響高考。”
高尚禮一聽便知他們也是高三學生，像圓圓一樣，馬上要參加高考了。他便來了興趣，注意他們說話。
男生甲說：“那好，今天就加兩個炒菜，你幫我們配。不過，味道要好。”
服務員高興地說：“知道了，帥哥。我配的菜，保證色、香、味俱全。”
男生乙說：“喂，美女。香和味麼當然要的，至於色麼，隻要你站在我們旁邊就可以了。你這樣漂亮，既養眼，又可口，又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