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八)(1 / 3)

圓圓已是大學二年級的學生了。劉躍塍與圓圓約好,同一天,同乘一個班車去學校報到。劉躍塍買了兩張車票,兩個人坐在一起,一路上有說不完的話。他們像其他初戀男女一樣,談理想、談未來、談人生,也談學習。劉躍塍暗暗下了決心,今後一定要更加努力地學習,以優異的成績來爭取圓圓的芳心。圓圓也有了新的奮鬥目標,除了要很好地完成學習任務外,還要努力改變自己的生活習慣。

開學後,有人經常看到三年級的劉躍塍和二年級的高圓在一起。有時在下午,有時在晚上,有時在圖書室,有時在林蔭道上;他們有時候牽著手,有時候摟著腰。他們給人的印象,儼然是一對熱戀中的人了。他們以一種全新的精神麵貌和狀態開始全新的學生生活。

開學一個月後,學校組織了一次全校文明衛生大檢查,這次檢查來得突然。事後才知道,這次檢查是因為有多個宿舍管理員反映到學校後勤部,說現在有好多學生不講文明,不講衛生,公共部位的衛生包幹製度形同虛設,學生宿舍的衛生狀況也令人擔憂,後勤部把情況反映到校總部直至校長那裏。學校十分重視,認為這不是小事,這不僅影響了學校的形象,而且還反映了學校的整體素質和廣大學生的素質,這種現象不可小覷。校方決定不發任何通知,組織一次對各教室、各衛生包幹區、各幢宿舍樓和各個宿舍的突擊檢查。檢查人員分若幹個小組,在星期六的下午半天內結束。

檢查小組在檢查到圓圓的宿舍時,圓圓、藍妞等同學都不在宿舍裏,隻有宿舍長和其他兩名學生在。

檢查的結果,圓圓宿舍裏的基本情況是這樣的:衛生間裏,有一盆浸泡的衣服沒有洗,一問是高圓的。這學期,圓圓的衣服換洗得比以前勤得多了。自從心上有了劉躍塍,穿出去的衣服比以前幹淨整潔得多了,可是有一個壞習慣還沒有改掉,換下的衣服很少及時洗好。這次遇上檢查,檢查小組的人把這事記在了本子上。還有一個不巧的事是,今天正好是輪到圓圓值日,一吃過中飯,她就被藍妞拉著出去了,連地也沒來得及掃。她本來想回宿舍後掃的,可檢查小組的人員趕在了她回宿舍之前。在檢查床上的時候,檢查小組的女組員對每一張床進行了認真的檢查。床上最整潔的是藍妞,有三個學生的床上不合格,其中有那個團幹部,當然還有圓圓。圓圓的床上拉了一根繩子,繩子上掛滿了內衣、外衣、胸罩和飾物,看上去很不整齊。床的裏邊從頭到腳堆放著吃的、穿的和用的。吃的有牛奶、礦泉水、麵包、餅幹、方便麵和水果,穿的有內衣、外衣和襪子等,用的有化裝品、木梳、鏡子等,當然還有書籍和紙張等,整個床上看上去淩亂不堪,這一切又被檢查小組的成員記在了本子上。圓圓根本沒有想到,女生的私密空間這次也被查了個遍。檢查的結果是,圓圓這個宿舍的文明衛生不合格。

檢查後,學校專門在校報的專刊上詳細公布了這次檢查的結果,一些學生被隱形地點名批評。所謂隱形點名批評,即雖然沒有直接指名道姓地批評,但被批評者的宿舍樓號,第幾層,第幾個宿舍,第幾號床,在公布時都點了出來。這些被點名批評的大多數是男生,隻有個別是女生,圓圓就是個別中的其中之一。這樣的批評方式更會引起別人去猜測和好事者的詢問,不到兩天,圓圓和其他被點到床位號的人就在一些學生中傳布開去。而且,女同學尤其受到別人的關注。

圓圓宿舍裏有兩個特別愛清潔的同學,因為這次在檢查中得了個不合格,就對高圓產生了不滿情緒。不但在私下裏竊竊私語,而且還在其他同學麵前鳴冤叫屈。圓圓注意到了有些同學異樣甚至不友好的目光,她還發覺有個別人在她的背後指指點點。她為此而一度變得情緒低落,神情沮喪。她盡量少和人接觸,又開始變得少言寡語起來。藍妞看到圓圓這種情況,便主動去接近她。而圓圓卻把藍妞的舉動看作是在同情她,就故意回避藍妞,可藍妞不計較這些,因為自己是真誠的。

圓圓這一陣在學習和生活上很是消極,她唯一的精神寄托是劉躍塍。檢查後的幾天裏她不好意思和他聯係,劉躍塍打過幾個電話,約她晚上出去走走,都被她尋找理由拒絕了。檢查結果在校報上公布後,劉躍塍就沒有給她打過電話。又過了一個星期,劉躍塍還是沒有給她打電話,她心裏開始慌了。這麼長時間不給一個熱戀中的人打電話,這是一個很不正常的現象。難道這和這次公布檢查的結果有關係嗎?想到這裏,她不寒而栗,她慌神了。

一天晚上,圓圓覺得心裏很不順暢,就一個人到學校的一個比較隱蔽的林蔭小道上去散步。她心事重重,又心如亂麻。她遇到好幾對有拉著手、有摟著腰、還有偎依在樹後麵的情侶。她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劉躍塍。她心裏忐忑地試探著給劉躍塍打電話,電話很快接通,她的心跳一陣加快。

“喂,劉躍塍嗎?”圓圓覺得可笑,明明是他的手機號碼,還會是別人嗎?

電話裏傳來劉躍塍客氣禮貌的聲音:“我是劉躍塍,高圓,你還好嗎?”

劉躍塍過於客氣和禮貌的腔調對圓圓來說就有點不正常了。他不是已經稱自己為“圓圓”了嗎?怎麼又叫起高圓來了。還有,問我還好嗎,怎麼會有這種問題呢?我怎麼就不好了呢?一切都已明白,他是知道了我被點名批評後對我有了看法。想到這裏,圓圓覺得一陣暈眩,她搖晃了一下,又站穩了。

“喂,高圓,你怎麼啦?怎麼不說話呀?”

圓圓定了定神說:“噢,我沒什麼。我隻是想問問,你這一陣在幹什麼。”

“高圓,我最近很忙,我正在準備考英語六級,現在我還在圖書室查閱資料呢。”

圓圓難過地說:“好吧,那你忙吧,就不打擾了。”

“好吧,高圓,有空我給你打電話,拜拜。”劉躍塍的口氣仿佛如釋重負。

圓圓心情沉重、漫無目的地向前移動腳步。十點以後,夜變得更加深沉起來,月光如水,灑在林蔭道的樹冠上,碎銀般的光點從樹葉的空隙中撒落在路麵上,一陣微風吹過,這些碎銀般的光點到處亂滾亂跳。不時有樹葉掉下來,想蓋住這些光點,可光點又馬上調皮地翻到了樹葉的上麵,高興得晃動著、翻滾著。圓圓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幾次想去踏住光點,可光點立即跳到她的腳麵上,爬到她的身上,好像有意和她過不去。當她向前移動腳步的時候,它們仿佛調皮的精靈一樣離她而去。她明白,這些精靈不是屬於她,她和這些精靈無緣。那麼,自己和什麼有緣呢?她找不到答案。她的心情沉重,腳步也沉重。林蔭小道上已經沒有了其他人,隻有她踽踽一人,還有那不知名的秋蟲在長一聲短一聲地哀鳴。露水開始變得重起來,一陣風後,圓圓打了一個寒顫。秋涼了,圓圓開始往回走。